金秋十月,天高氣爽。
這個時節的確是一年中的最好時光,炎熱炙人的盛夏已經離去,天氣也逐步涼爽起來,各種瓜果粱物也是連連累累,掛滿枝頭。
往常的這個時候,朝鮮的農夫早就開始忙著收獲自家的農物,雖然忙碌一年後大部分所得最後還是交到了地主貴族的手中,但自家好歹還是能夠留些聊以果腹的,一家人也許還能吃上幾頓飽飯。
今年不比往年,大批朝鮮平民被強行北遷,雖已到收獲季節然而由於缺乏勞力,大量莊稼穀物就這樣丟棄田頭,無人收割入倉。
這些穀物沒人收割本來應該是孤懸枝頭,隨著時日延續最終零落凋謝,腐敗潰爛塵土之中。為了堅壁清野,不給日軍留下絲毫補給,清、朝聯軍在北上遷徙民眾的途中,能夠提前收割的就提前收割了,實在不能收割的,就一把火燒了個幹幹淨淨。
朝南三道——全羅道、忠清道、慶尚道境內主要官道沿途良所有良田瘠地的莊稼禾木,都被朝、清聯軍洗掠一空,隻留下一地殘枝破苗。
就在這片滿目瘡痍之中,長長的日軍隊列一直向著北方行進,沒有絲毫的懈怠,行進在隊列最前麵的赫然正是日軍第五師團師團長野津道貫。此時這位平日裏甚是講究軍容儀表的日軍中將哪還有一絲平時的筆挺整潔?!
深黑色的製式軍服皺巴巴地和泥漿塵土粘在一塊兒早就喪失了本來顏色,原本漆黑油亮的深膝軍靴更是沾滿了黑泥黃土,甚至還裂開了口。這位袖子擼得老高的中將根本無暇估計自己的中將愛威儀,此時他隻是站在道路旁的土丘上,咬牙切齒地拿著望遠鏡四處遠眺。
自從日、清兩國在朝開戰以來,他們第五師團就沒能撈上一點好處,反而在諸軍麵前丟夠了臉。先是缺彈少糧的第九旅團被那支突然冒出的“新營”截斷了後路,而後更是被對方埋伏全殲,就連旅團長大島義昌也戰死沙場,屍首未還。也就是說第五師團成了第一個被消滅轄下一個旅團的師團,為此第五師團可是沒少受其他軍中袍澤的嘲笑侮辱。
滿懷報仇雪恥之心的第五師團登陸浮山後,本以為能夠直接北上漢城擊破“新營”,親自洗刷對方加諸於己方的“奇恥大辱”,然而大本營卻強行命令他們駐守緩圖,穩固朝南,為後來的後續部隊打好前站。
對於朝南三道的朝鮮軍隊,他們這些自詡“精銳”的正規部隊根本沒有放在眼裏,事實也是如此,那些所謂的朝鮮軍隊根本不是他們“大日本皇軍”一招之敵。
要是如此也就罷了,可是接下來的一切卻差點讓做夢都想著擊敗精銳正規敵軍的第五師團集體自殺。朝南三道的東學黨武裝和各地的抗倭民團竟然跟他們第五師團頂上了,民團啊,一群拿著原始武器的農夫竟然跟“大日本帝國精銳的常備師團”頂上了!
這不是恥辱是什麼?!
更可恨的,還在後麵。
就是這些“烏合之眾”竟然讓“精銳”的第五師團受到了無盡的打盡——這些“烏合之眾”根本就不是“武士”,他們仗著對地形的熟悉和人緣的熟絡,根本就不和“皇軍將士”正麵對抗,他們往往是襲擊小股“皇軍”後就堅決而又快速地撤退離開,讓支援而來的大隊“皇軍”無人可擊,無處可戰。第五師團空有強勁戰力卻是無處發揮,重錘擊絮的感覺不爽,很不爽!
急於雪恥的第五師團在這短短兩個月內不但沒能滅敵了仇,反而在朝南受足了民團遊民的騷擾侵襲,這一切無疑讓那些平日裏“仰首挺胸”的第五師團上下憋了一肚子怒火,卻又無從發泄。
如今有機會了,怎能不緊緊地把握住?!
大本營軍令剛到,第五師團在補充進第三師團一部後,僅僅留下一個大隊駐守釜山,剩餘近萬人馬立即就開始了全力北上。
第五師團的確算的上精銳善戰,驍勇異常。從釜山到公州一千餘裏地,第五師團一路狂飆突進,任何擋在前邊的朝鮮軍馬根本沒能起到絲毫阻滯作用。野津道貫也算是打出了感覺,指揮第五師團沿著釜山直抵漢城的寬闊官道迅猛前進,孤軍突進,轉戰千裏,後路、左翼、右翼的護衛也都直接忽略不設。為了趕時間,第五師團馬不卸鞍,人不解衣服,呈縱隊突擊前進,力圖將行軍時間盡量縮短,早日趕到漢城。
發現行軍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知道士兵們的體能已經達到了極限,野津道貫放下望遠鏡,回首對身邊的參謀說道:“通令全軍,就地休整。”
隨著傳令兵騎在隊列旁往還奔馳,大隊的日軍終於緩慢地停了下來,長時間的行軍讓他們的雙腿機械地一起一落,驟然聽到軍令,一時間竟然不能停止下來。
短暫的忙亂後,大隊大隊的士兵終於在各級官長的命令安排下接受了各自的任務,或席地而坐,或四處警戒,或飲水進食,或閉眼假寐??????低聲說笑?
沒有!
都餓得走不動了,哪還有力氣閑談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