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團領導麵和心不和地爭論了片刻,周副團長突然走到了司機小王跟前,問了句:小王,你說句實話,這件事到底是誰的責任?
小王瞧了沈鑫一眼,又瞧了我一眼,猶豫了片刻,指著我說道:報告周副團長,我覺得這件事都是李正的責任!李正這個同誌特別難相處,特別難伺候。我們每個人都曾經做過他的思想工作,但是他不思進取,對待同誌有歧視眼光,對待領導不尊重,經常頂撞沈秘書……
在小王同誌的添油加醋之下,我簡直成了新時期的黃世仁,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實在是心裏氣的難受,於是衝小王罵了一句:小王你放屁!你說這話,有沒有良心?你良心都讓狗吃了?
誰想周副團長偏偏抓住了我的反抗,扭頭衝薑副團長道:老薑看到了沒有?素質之低下,品德之低下!不虛心聽取意見,開口就罵自己的同誌!你想一想,你身邊的人,才來多長時間,就跟幹部和其他部門的戰士鬧的關係這麼僵,你敢說這名同誌沒問題?
薑副團長當然聽得出他的話外音,皺眉說道:老周,你直接就說我有問題得了,不用拐彎抹角。
周副團長微微一笑:不不,不。老薑你這是什麼話!你頂多呢,也是是有點兒領導責任,可以忽略不計。我們背後也沒長眼,不可能對所有的人和事都明察秋毫。
薑副團長冷哼一聲:老周你可真有本事。搞團結搞統戰你是行家。佩服,佩服。現在風都往你這邊吹,你滿意了,知足了?
周副團長眉頭一皺,嘖嘖地道:老薑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我是什麼關係?多少年的老戰友了,是不是?依我看,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咱們冷處理一下。讓李正做出深刻檢討,我們要多教育他多引導他,第三年新轉的士官,思想上容易長毛,得及時保養哪。你說呢老薑?
薑副團長道:我的兵我來管,不用周副團長費心!
說罷後,轉身而去。
我頓時如同一隻孤獨的小鳥,孤立無援地望著幾位如同殺手一般的戰友。
沈鑫見薑副團長離開,更是有恃無恐地衝我罵道:李正你這兵真他媽的沒得治了!屌兵!就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屌兵!
一聽‘屌兵’二字,我心裏的火氣再次蕩漾了起來。這倆字曾經困擾了我很久,好不容易才摘下了屌兵的帽子,卻又被沈鑫重新封上這個頭銜,我豈能不火?
於是我狠狠地回罵道:沈秘書閉上你的臭嘴!
一聽這話周副團長也來勁了,倒背著手衝我反問:你剛才罵他什麼?你跟一個軍官幹部,就這麼說話?
小王趕緊拍起了馬屁,在我肩章上指畫了一下:一個初級士官,牛轟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局長呢!都像你這樣,這部隊早就完蛋了!
周副團長瞧了沈鑫一眼,嘖嘖地道:失敗,失敗啊。薑副團長一輩子的英名,全毀在這一個戰士手裏了。這麼大的譜,我都覺得不如他。
他還虛張聲勢地搖了搖頭,擺出一副憂國憂民憂社會的愁容。
在我看來,他是當之無愧的影帝。
沈鑫和其他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語地數落著我的不是,我寡不敵眾,無言以對。
確切地說,不是無言以對。而是說什麼都沒有用。與其做無畏的爭辯,倒不如幹脆閉口不言。
沒想到本來已經走出去的薑副團長,突然間折返了回來,衝我一揮手:過來小李。
我如釋重負般地飛奔了出去。
薑副團長將我帶到他的辦公室,並且讓我坐了下來。
他往嘴裏塞了一支煙,我幫他點燃。薑副團長望著我,若有所思地說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說一說。如果真的是你尋釁鬧事,那我絕饒不了你。但如果真的是沈鑫那幫人合起夥來搞你,我也絕不會讓他們得瑟。
我點了點頭,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薑副團長聽後,凝重地歎了一口氣:我相信你。司機班那幫兵,的確是廢了!他們除了會開車,還會幹什麼?還有一點點的兵樣兒嗎?還有沈鑫,整天跟那幫老爺兵混在一塊,不務正業,我現在是見了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好了小李,沒事兒了,你放心,有我在,誰也辦不了你!出去的時候關上門,別忘了晚上的事兒。
我本來還有一肚子話想說,但見薑副團長下了逐客令,也不得不站了起來,扭身走出。
關上辦公室門的一刹那,我見薑副團長皺緊了眉頭,用兩指狠狠地按捏起自己的太陽穴來。
我獨自在團部院子裏走了走,想了很多,想的頭疼。
十五分鍾後,我看到沈鑫和幾個司機班的戰士,都笑盈盈地從周副團長辦公室裏走了出來,個個像吃了蜜糖一樣。
周副團長的心機太深了,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培植親信。為此,他可是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場合和機會。的確,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很懂得拉攏人心的領導。他更懂得,拉攏五個人,遠遠要比拉攏我一個人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