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最後的冀望) 第二章 當兵(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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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今日之中國,有治法而無治人……國勢陵夷至此,絕非偶然之數也。以今日之勢占卜中國之前途,早則十年,遲則三十年,必將支離破碎呈現一大變化。此四五年來,民心叛離最甚,似已厭惡朝政,草澤之豪傑皆舉足而望天下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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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

旅順口東大街。一耶穌教堂。

“你的神……一點也不靈……”聲音出自一個年已及笄的少女。其肌膚白皙,淡雅脫俗,雖沒打扮,但在人叢一眼就能辨出。顰蹙的柳眉下是一泓深潭般的美眸,既迷人又難以捉摸,仿佛藏著萬縷思緒,也害怕讓人探知。其一言一詞,一瞬一瞥,都如淡淡落下的飄雪,散發著隱隱的憂傷。

“神不會有求必應的……有求必應,對人來說,未必是好事。”一個五十來歲,坐在少女身旁的洋人牧師以不純正的中國官話應道。

此人名叫杜格爾德,中國名字叫司督閣。由於他常以贈醫施藥來傳教,當地人都叫他做“司大夫”。當然,也有時候戲稱他做“士大夫”。

“他回不來……也是好事?”少女黛眉輕蹙,氣若幽蘭,纖指緊捏著白色的手帕。銀白色的回回條狀耳飾、雪白色的鑲邊短襖、素色帶有排須的雲肩,無不顯出少女的淒楚。

“神自有衪的安排……神會保佑他的。”司督閣看著遠處雄偉的耶穌受難像。

少女沉默一會,站起來,深深地呼吸一下:“我還是去醫院幫忙。”

司督閣正想勸少女回家歇歇,門外突然有人大喊:“電報!”

是楊大媽的聲音。

聲音在教堂裏回晃著,四周正在做禮拜的耶教教徒紛紛靜下。

隻見楊大媽穿過教徒跑了進來,停在少女跟前,把一張電報譯文遞給少女。少女沒有立刻接過,隻看著,盡是一副難以致信的樣子。

教堂裏隻剩下楊大媽的喘氣聲。

少女抬頭看著楊大媽,楊大媽則把電報再往前送,喘著氣地說:“是……是嶽冬……那小子……平安!……一切平安!”

是嶽冬。

少女忙把電報搶過翻看,楊大媽繼續說:“他到了四川迷了路……後來又遇上山賊……人無事但錢財掉了……沿途得靠居民接濟……跌跌撞撞的走了一個月才到重慶府……找到張大人後就立刻給咱們捎信……”擦擦汗水又說:“他正趕去山東,說登州還有一個……”

少女如釋重負的坐下,什麼也聽不進去,不停地翻看著嶽冬的電報,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恨不得馬上飛去與嶽冬相會。

在嶽冬身邊如此關心嶽冬的,除了其養父左寶貴外,就是如今已經亭亭玉立,蕙質蘭心的左心蘭了。

這年,是甲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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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一客棧。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和一對夫婦對桌而坐。

“真的像嗎?”那少年左邊臉上有兩條長長的疤痕,一深一淺,頭載回回白帽,身穿市井布衣,挽起了袖,正吃著一個肉包子。

那對夫婦看著少年,那個男的先說:“像!像極了!尤其是那對眼睛……那個眼神兒呀!說你不是你父親的兒子也沒人信!”

那青年冷笑一聲:“我當然是我父親的兒子了!”

“對……對……”夫婦二人尷尬地笑了笑。

那婦人又說:“不光那眼神,就看你的大耳朵、國字臉、大鼻子、大嘴巴……壓根和你爹是一個模兒!”

這時少年把口裏正嚼著的一口肉包子吐了出來,皺著眉頭問:“這是什麼肉?”

“豬肉吧!”夫婦二人同聲同氣。

少年扔下包子道:“我不吃豬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