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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戰郵政局開始營運,士兵們紛紛把早已寫好的家書和郵政儲金寄回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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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時三兒見遠處小路上有一隊人正朝這邊走來,有意無意地說:“啥時候旅順會有信來呢?”這些日子三兒無時無刻都想著老家,想著老娘,以至於一有機會就跟老家老娘扯上關係。
嶽冬怔了怔,順著三兒的目光遠眺那隊人,思索著三兒的話,心裏又是一陣戚然。
小李子鼻子裏嗤的一笑:“咱們走了一個月也沒有,哪有這麼快呢?說不定你娘還在朱翁家門口候著呢!”朱翁是個三兒家附近以替人家寫信為生的落第書生。聽見小李子這麼說,轟隆隆的笑聲頓時爆出。
“哈!三兒想娘想瘋了!”方臉也笑道。
“還有小蓮呢!”
“對對對!”
“咱小三兒第一次離開娘親這麼久嘛,當然想娘啦!”其他老兵也紛紛拿三兒開玩笑。畢竟在這些老兵眼中,黑子和三兒等隻不過是娃娃而已,尤其是三兒才十六歲,應該是全奉軍最年輕的勇兵了。至於才滿二十的嶽冬,不是聽說過他之前在韓家屯如何脫胎換骨,英勇殺敵,以往一向膽小怕事的他肯定脫不了他們的“娃娃兵行列”,更不會讓老兵們心悅誠服的稱他做“嶽頭”。當然,雖說是”老兵”,但他們也不過是三四十歲而已。
三兒指著老兵們反駁:“小李子你不惦記你老婆?老陳你不惦記你七十歲的老娘?老方你不惦記你三歲的兒子?……好啊你們,要是旅順有信來,你們別跟我哄搶!”“娃娃兵”與老兵們之間的“唇槍舌劍”,已是維係團隊感情,打破代溝的最好方法。
看著眾人有說有笑,嶽冬的嘴角也再次浮現出淺笑來。
“但你們沒聽說盛軍已經真的有信來了?”一個不新不老的勇兵鎮東卻說。
“哪個盛軍?”老陳立刻扭頭問。薛雲開的盛軍固然叫盛軍,而豐升阿的練軍有一盛字營,也稱作盛軍,故有此一問。
號稱“棚中軍師”的潘亮說:“是薛雲開的盛軍,他們最早來的。”
“對!我也聽說過!”最後一個沒開口的勇兵石頭接過話茬:“好像是前天的事兒!”
一個月雖然很短,但對於崇尚親情的國人來說,至親出征千裏自然是忐忑難熬。故很多人真的如小李子所說,在與親人離別沒幾天就已經托人帶信捎東西去朝鮮,而營房有見及此,也集合了各人的信和東西一批一批的派人以輕騎送去,所以沒多久就有信和東西捎來。
石頭說話後沒人再說話,聽著落下的沉默,眾人心中不能不再次泛起對親人的思念,而這難得一時的快活空氣也隨之消散。
沒過多久,遠處的那隊人終於走近眼前,是一些附近的朝鮮居民。有男有女,但男的多一些。他們都帶著吃的,有大米、蘿卜、玉米、蔬菜、雞鴨……還有個拖著牛的。一些男子也帶著鋤頭等工具。他們也是汗流浹背,但每個人臉上都展現出親切友善的笑容。
“喂!你們別過來啊!裏邊危險!”嶽冬眼見他們欲走近地雷區,忙上前擋著他們的去路。
眾人楞了愣停下。走在前頭一個老者,雙手作揖,以不流利的中國話說:“嗬!我們都是住在附近的村民,聽說左寶貴左將軍是真心幫我們抗擊日寇的,所以欲前來幫手,也帶了點糧食慰勞各位!”然後身後的人都舉起手上的東西,“舂舂舂舂”的嚷著。
嶽冬身後的勇兵見狀紛紛上前湊個熱鬧。
左寶貴平日教導下屬,絕不可拿取百姓的東西,哪怕是他們欲報答自己而獻上糧食,之前嶽冬也碰過類似的情況也是斷然拒絕的,哪怕對方是一番好意,所以嶽冬馬上理所當然道:“左軍門有命令,咱們不可私取百姓的東西,也不可打擾百姓,你們回去吧!”
“這……”那老人的臉容開始扭曲,眉毛跳動,提起抖著的手,嘴唇一個勁地哆嗦:“這怎麼能呢?!你們千裏迢迢來幫我們,我們出一份綿力也是天公地道的吧!”老人和這些人在烈日下千辛萬苦帶著這麼多東西走來,還要是自己的家當,本以為嶽冬會欣然接受,誰知道換來的竟然是一盤冷水,難免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