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最後的呐喊) 第六十二章 出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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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風俗畫報”刊登了敗將葉誌超婦人孫氏給夫君之家書,籲國人引以為戒,現節錄如下:‘……憶吾夫從戎卌載至今,每戰必先,人所欽佩。此時年近六旬,精神雖好,較前實差許多。總宜調遣得人,勿身先士卒,是為祈。朝鮮的天氣過熱,祈保重柱石之身,公餘之暇仍需節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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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寶貴指頭鬆開,信瞬間燃起。

嶽冬瘋了似的跨過左寶貴,把整個火堆打翻,雙手不停亂拍企圖把信上的火撲息,然而卻絕大部份已成為灰燼,僅餘下斷斷續續不成語句的詞組,還有最後的“蘭頓首”三個字。

嶽冬不停地在灰燼查找更多的字句,但灰燼低下的還是灰燼。接受不了眼前這一幕,嶽冬吱吱呀呀喊了幾聲始終也喊不出來,最後欲哭無淚的他終於把臉側向左寶貴,悲愴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左寶貴看見嶽冬這模樣像是感到一陣扭曲的痛快,然而卻是一瞬即逝:“為什麼你要害了蘭兒?……為什麼你是這麼的自私?!”

嶽冬趴在地上愣著的看著左寶貴,看著他的怒目,看著他的老淚。想到他寧願和自己承受相同,甚至是更大的痛苦也要把信燒掉,為的就是要看到自己痛苦不堪的樣子,嶽冬此刻心如刀割的感覺,比聽見左寶貴說後悔收養了自己的時候更甚。

看來,即便我死了,他也不會饒恕我,也不會在乎……

“滾!”左寶貴還怒喝一聲。

雖然眼眶裏盡是淚水,但嶽冬此刻卻是麵無表情,平靜地把餘下的信的殘片收拾好放進懷裏,然後喑啞無聲地站起離去,平淡的目光隻擱著地上,沒有看任何人。

“你就真的這麼恨他嗎?”楊建勝也很是痛心。

左寶貴闔上了猩紅的眼睛,讓苦澀的淚水淌下,艱難地呼吸著,也沒有力氣再說話。

嶽冬沒離開幾步,楊建勝便從後追上來,慰勉嶽冬道:“別怪他!他就是發發脾氣!”

嶽冬緩緩地轉過身,貓著腰的他抬頭看著楊建勝,原來走出房門不久後,他就失聲掩麵的痛哭,這時淚水也堵不住的流下:“我沒怪他……他說得對,是我害了蘭兒……是我自私!”聽見左寶貴這麼說,嶽冬不能不再次想起那晚和心蘭獨處一室的一幕。他多麼的後悔和心蘭過了一晚!要不是那一晚,他不會害得左叔叔如此痛不欲生!要不是那一晚,心蘭也不必守一輩子的寡!

他想過無數遍,若自己真的回不去,即便心蘭始終忘不了自己,但隻要她和蘇明亮成親,隻要日子一長,有了孩子,有了家庭,她對自己的記憶始終也會隨著年月而淡忘。即便日後滿臉皺紋的她坐在後院那秋千上弄孫為樂時仍隱約憶起自己年輕的容貌,也總比她每天以淚洗臉,為自己守一輩子的寡要好!而這一切,這一切都是自己自私自利的結果!

“別這麼說吧!……如今還未開仗,幹嘛動輒就說回不去見蘭兒呢?”雖然這麼說,但楊建勝卻是了無底氣。

嶽冬完全沒有理會楊建勝的話,目光也離開了他,喃喃自語道:“我想好了……讓我當探弁吧!”

“什麼?”

嶽冬看著楊建勝,大聲地喊:“就讓我當探弁吧!你們不是找不著人嗎?”

看著嶽冬那鐵一般的眼神,楊建勝知道這曾經自斷一指的小子可不是鬧著玩的,一臉凝重的道:“當了探弁,就可能真回不來了。咱們派五十多人出去,回來的連一半都沒有……”

“回不來就回不來!他不是說咱們都回不去嗎?那有什麼區別呀?!”見楊建勝為難,嶽冬更上前緊緊地拉住楊建勝的衣袖,跪下哀求道:“楊叔叔!就讓我去吧!……我實在受不了……實在受不了左叔叔以後每天就這樣子的待我呀!”

看著嶽冬泣不成聲,就像一個被親人遺棄的孩子,楊建勝的眼窩也發熱了。想到這十年來左寶貴早就把嶽冬當成是親生兒子,如今卻弄到如斯田地,又想到嶽冬找到親生父親不久就和他陰陽相隔,如今連左寶貴這義父也如此待他,楊建勝手緊緊地捏著嶽冬的肩膀,揪心地看著他。

或許,就隻有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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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與諸統將密籌,挑選精銳,間道出奇,攔頭痛擊,使其畏威不敢深入。我軍未齊,自然不能遽然前進,須將日隊設法擊走一兩處,俟後布置周密,相機進發……”

在白煙中叼著煙杆的葉誌超,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聽著部下朗讀李鴻章的電報,因為一直都讚同自己“俟兵齊秋收後合力前進之策”的頂頭上司,在倭人快四麵楚歌之際才突然叫自己出擊,早就在牙山被嚇破了膽的他自然千萬個不願意。

但這也沒辦法,李鴻章在電報裏也透露,朝廷裏的清流派和主戰派早就因為“牙山大捷”而熱血沸騰,對葉誌超到了平壤卻采取固守之策感到極為詫異和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