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畫開始的部分,是一隻巨大的白蛤蟆,這和我們之前見到的吸血蛤蟆一模一樣,也是背生雙翅,張開血盆大口,露出裏邊鋼釘一般的兩派牙齒。有所不同的是,畫中這隻蛤蟆體形極大,神態溫和。
在巨型白蟾的身上,端坐這一個老者。這老人鶴發童顏,白眉垂肩,身披鶴裳,手執羽扇,仙風道骨,一副得道高人模樣。他雙目低垂,看著座下白蟾,那白蟾低眉順目,似乎十分懼怕老者。
這段壁畫從構圖角度上來說,老者色彩濃重,筆畫細致,而座下白蟾則輪廓模糊,簡單勾勒,顯然是為了突顯老者的形象,誰主誰次,涇渭分明。在壁畫的左側,還寫著幾個大字,我雖人不太清楚,但覺得寫的應該是“白蟾仙翁”沒跑。
我和碌碡略一商議,心知這老頭應該就是段舒墓的設計者,那個謎一樣老道。雖然說此處墓穴的墓主人是段舒,不該出現與老道相關的壁畫。不過我轉念一想,在墓穴修建之時,段舒已經變成孩提,不能理事,整個工程也就全權落在老道頭上。
身為總設計師,把自己的相關事情記錄下來,以向當時的燕王顯示功績,這也是有可能的。畢竟此處墓穴設計精妙,機關極盡迷惑之能事,更兼造出幻影這樣超時代的事情,也難怪老道傲世眾生,在墓中留下自己的記錄。
碌碡一看是那讓我們吃盡苦口老道,馬上哼了一聲,罵道:“這算哪門子得道高人?牛鼻子老道講的都是駕鶴西去,哪有騎著蛤蟆的?一看也是隻懂些歪門邪道,典型的妖人。”
聽碌碡這麼一說,我心裏也覺得有些奇怪。碌碡的理不偏,我雖然對得道修仙的事情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仙人都是以鬆鶴為友,卻沒聽說過哪個仙人騎著蛤蟆到處溜達,更何況這蛤蟆還是妖物,善吸人血。
我從一開始就對此處的蛤蟆有些疑惑,這世界上哪裏有會飛的吸血蛤蟆?雖然心中有這個疑問,但自從進得墓來,就一直危機重重,疲於奔命,也沒有時間靜下心來考慮這個事情。如今反應過來,便可以猜測吸血蛤蟆必然是這妖道老兒的邪惡造物。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我和碌碡繼續向前察看壁畫,希望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一路看下來,不禁心中大為吃驚。
這整幅壁畫大致描繪的是妖道老兒的生平,因為其中有的部分剝落不見,所以我也隻能看個大概。整個故事的開頭是,這老兒也是趕著日精月華而生,說他出生之時,太陽月亮同時出現在空中,自家茅草屋頂飄了一塊彩雲。
之後,便是他父親上山砍柴,轉過山坡忽然見到一條巨蟒和一隻巨型白蟾鬥架。父親見到它們體型巨大,知道不是俗物,非仙即怪,便在一旁觀看。巨蟒和白蟾不分伯仲,鬥得兩敗俱傷,但是白蟾背有雙翅,最後從空中俯衝下來,咬斷了巨蟒的脖子。
白蟾雖然得勝,但是身受重傷,奄奄一息。老道的父親見到白蟾痛苦掙紮,心中升起憐憫之心,又見白蟾嘴內有齒,知道必然是仙家,再加上本身對白蟾的敬畏,便把它當作神物帶回家療傷供奉。在老道父母的精心照料下,白蟾的傷勢漸漸好轉。
隨著而來的,白蟾的身形也越來越大,方來時隻有車輪大小,沒過半月,變足有半間房大,老道家的茅屋居然裝不下了。於是,老道的父親便在茅屋旁邊蓋了一個小木屋,將白蟾請到裏邊。
又過了一天,白蟾傷勢痊愈,便口銜一巨樹報恩。老道父親相看之下,竟然是千年楠木,價值不菲,遂大喜,納頭便拜,更為敬重白蟾,當作是保家仙。又一段時間,白蟾的身體更大,高約丈餘,每日馱著父親上山伐木,事倍功半。
但是好景不長,其時正逢月圓之夜,老道父親賣柴回來,卻發現茅屋崩塌,一片狼藉。他心中大驚,上前翻開亂石察看,隻見地上血跡斑斑,知道家人已遭不幸。還未等他哭出來,那白蟾轟然落在背後,隻是一口,便將他吞入口腹中。
白蟾吞了這一家三口,飛回山中,不幾日,便有一老人破腹而出,這便是老道本人了。他在白蟾腹中,合了父精母血,更兼白蟾的道行統統收為己用,幾日之內,便已經年逾古稀。老道知道白蟾是中了巨蟒奇毒,才狂性發作,誤滅自家滿門,便在山中采藥以治其毒。
解毒之後,白蟾恢複本性,連連垂淚,以示愧疚。老道因為再生於白蟾腹中,又得了千年道行,便任白蟾為父。白蟾便馱著老道泛遊四海,尋神問仙,在某處仙島之上,拜見了一位圓形肉蛋,從而能知前後千年之事。
老道見仙島上神物極多,便心生盜竊之心,更兼肉蛋不能動,他便趁夜盜得珍寶數件,揚長而去。從圖上來看,其中就有一卷軸狀物,想必就是“山河社稷圖”的殘卷。還有一顆珠子以及一塊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