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自己已經命懸一線,如果在不想辦法,奚嬰必然撕開我腋下的傷口,到時候肯定是髒器外泄,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了。我心下焦急,正看見火局罵罵咧咧地掙紮著要起身,胸前的工作證左右搖晃,十分顯眼。
我也來不及考慮太多,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去,一把揪住工作證,用力一拽便緊緊握在手裏。拿了火局的工作證,我分毫不敢懈怠,隻顧著將工作證向著自己的腋下貼去,隻聽那奚嬰尖叫一聲,連忙向後退,攀上棺槨壁,眨眼間翻了出去。
我見這招果然好用,知道暫無性命之憂,心裏稍微放鬆了些。再往火局那邊看去,隻見他齜牙咧嘴地想要撿起掉在棺槨裏的馬刀,我側著身子,用肘部支撐身體,另一隻手運足了力氣,向著火局的下巴就來了一拳。
火局本來身上就有傷,剛才又被奚嬰裝的七葷八素,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來不及閃避,被我打了個正著,慘叫一聲整個人向後撲到過去。我趁著這個空當,站起身來,也顧不得什麼手電和武器,隻知道拚命地往外爬。
等我翻出棺槨以後,剛一落地,就看見奚嬰正躲在台基的拐角處,先是貪婪地看著我肋上的傷口,又戰戰兢兢地看著我手中的工作證,既想過來喝血吃肉,又忌憚國徽的威勢,看起來十分糾結。
我知道有國徽在手,它不敢靠近我,便急忙走下台基。此時才感覺到腋下傷口又一股涼意,我從來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心裏雖然害怕,但是除了感覺疼痛以外,也沒有什麼不適應的,便以為自己傷的可能不重。
我害怕火局追出來,便連忙向著八陣圖的外圍逃跑。火局這時候也從棺槨中站起身來,指著我大罵,我也不去理他,隻顧著要逃出去。我回頭看時,奚嬰見到火局站了起來,尖嘯地叫了一聲,猛然向他衝了過去,火局受到巨大撞擊,再次跌入棺槨中,這次是和奚嬰親密接觸了。
這時,頭頂的烏雲中再次開始電閃雷鳴,轟隆隆的聲音預示著下一次雷擊的開始,我撒開兩條腿,運足了目力,看準台基上的青白色地磚,連蹦帶跳地向著外圍逃命。萬千道閃電如同銀蛇一般齊刷刷落下,打在我身邊的地麵上,嗞嗞作響。
我借著閃電的光亮像一隻螞蚱一樣,狼狽不堪地向前跳躍,伴隨著震耳的雷聲,我的世界裏花白一片。我在心中默數自己犯過的罪惡,求老天給我一個活命的機會。不論是那位神仙,隻要是保佑我大難不死,我寧願一生青燈黃卷,行善積德。
也不知道真是哪位神仙聽到了我的祈禱,還是人本能的求生意願激起的下意識有無窮的能力。就在這一波閃電落幹淨之前,我竟然平安地踏在了八卦圖外圍的白石子上。我愣愣地看著周圍漸漸引入黑暗中的一切,心裏一片空白。
直到碌碡向我跑過來,拍了拍我的臉,我才慢慢恢複了思考。頭頂上的烏雲漸漸變薄,偶爾還有一兩個閃電落下來,但早已經沒有了先前叱吒風雲的氣勢,已經是強弩之末。隨著烏雲的散去,整個空間恢複了原本的黑暗狀態。
碌碡紅著眼圈看著我,半天才說出了一句話。他說,他以為我必然在劫難逃,所以已經做好了給我收屍的準備。如果那樣的話,我的死會糾纏他一輩子,他這麼說著,臉上升起無限的愧疚之意。
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來說,我也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了,當時已經做好了去陰間報道的準備。可是奚嬰的出現,打破了火局的詭計,也讓我有機會脫身。我也是稀裏糊塗地撿了一條命。
我有對他說,不要太在意剛才的事情。如果當時你不離開,沒準現在我們就不是站在這裏說話,而是一起奔赴黃泉路上。如果我換做是你,也會這樣做,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沒有必要心存愧疚。
碌碡聽我說完,淚如雨下,俯下身子用額頭頂著我的額頭說:“就憑這句話,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就在這時,棺槨裏傳來一聲火局的慘叫。我和碌碡回頭看去,隻見棺槨的亮光處,整個棺材都在輕微晃動,開來火局和奚嬰又來了一次惡戰。不用想也知道,沒有了國徽的守護,火局必然是奚嬰的盤中餐。
我心裏不禁升起一陣惆悵來,不單單是因為火局落得這個下場,並且我們已經把這次任務搞砸了,正如火局所說,他被文雀拷在仙鶴雕像上的目的就是想留活口,但因為我和碌碡的愚蠢,還是讓文雀用生命換來的成果付諸東流。
火局的慘叫此起彼伏,在空間中回蕩,連綿不絕,聽得我和碌碡心裏發毛。我看了一眼手中工作證上的國徽,從來沒覺得它如此親切過,不禁在心底默念“祝祖國繁榮昌盛”。這不是我瞎說,那一刻我真的是這麼做的,如果沒它,現在慘叫的人,就應該是我。
終於,火局的聲音消失了,棺槨裏邊的手電的光芒也變得無比黯淡,好像是被無邊的黑暗吞噬了一般。我和碌碡都歎了口氣,知道就算火局一世英明,神機妙算,此時也是油盡燈枯,一命嗚呼了。
知道火局已經死了,我們雖然有些失落,但是總比自己掛掉要強很多。於是我將之前在棺材中發生的事情簡略地告訴給碌碡。碌碡聽完,意味深長地說:“兄弟你真是有命!天不亡你,你想死都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