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客房內。
沒有柳元熙那般悠閑,白畫蘭趴在窗台內的軟榻上,滿心滿臉都是屈辱和不甘,每日還要抄寫佛經,一筆一劃,幾乎要將宣紙戳破。
秦香被打發了,如今跟在她身邊的是翠玉。
翠玉不如秦香靈巧,個性木訥,雖也是水芸閣的老人,和白畫蘭一起長大,但卻一直被秦香壓一頭。
白畫蘭身上還痛著,本就心煩意亂,恰逢翠玉研磨不慎將墨汁濺了出來,她蹙眉看了一眼,不悅拂袖,“退下吧。”
翠玉低頭退至門外。
陽光照在窗台,房間裏隻聽得沙沙落筆聲。
“白小姐,白小姐?”
白畫蘭雙眸一緊,隻見一個光頭和尚趴在窗外,模樣俊秀麵熟,正一臉笑嘻嘻地盯著她。
“你......你是柳公子?!”她倏然睜大雙眼,然後急忙起身跳下軟榻,一麵與他保持距離,一麵拉近自己的領口。
今日這家夥是抽了什麼風,居然將頭發都剃了?
見美人被自己嚇得花容失色,柳元熙趕緊收起笑,拘謹地站直身子,“白小姐莫慌,在下並不是有意冒犯,而是有好消息告訴你。”
白畫蘭根本不想聽他的好消息,惱羞成怒道:“男女授受不親,還請柳公子自重!”
門口的翠玉聽見說話聲,豎起耳朵,疑惑問道:“大小姐,您在叫我嗎?”
“不......沒有,是我在誦經,你千萬別進來打擾。”白畫蘭回頭一看,見柳元熙還愣著不動,不禁柳眉緊蹙,“你怎麼還沒走?”
“白小姐,你屁股上的傷好些了嗎?”柳元熙一臉擔憂。
白畫蘭一聽,兩眼陡然瞪大,這還是第一次有男子這般羞辱她!
她咬著牙,氣紅了臉,指著他道:“你這個登徒子,你給我滾!”
柳元熙慌了,連連罷手,語無倫次道:“我我我沒有他意,白小姐別生氣,我就是關心你,想看看你的傷口好些了沒,我繼續去給你祈福......”
“你還想看看?你無恥!”白畫蘭抓起軟枕就朝他扔過去。
他扭頭一躲,看著佳人眼角氣出的淚,更是焦頭爛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祈福,來問問你有沒有用!”
“你滾,你滾你滾!”白畫蘭不想聽他說一個字,走過去,一把將窗戶死死關上。
他站在窗外,苦惱地摸了摸光頭,陽光照在上麵,就像河畔上的油滑鵝卵石一般,閃閃發光,然而底下的一張臉,卻十分惆悵。
白小姐不想告訴他,那他祈福究竟是有用了,還是沒用了?
與此同時。
白府,疏影閣。
一株梨花樹下,花瓣隨風飄揚,落在一隻白皙的手背上,手背輕輕一動,花瓣又墜到了泥地裏。
薑雲姝坐在輪椅上,穿著一襲素白的長裙,麵無表情地看著這片花瓣,如同看著自己步步淪陷的命運,一雙杏眸冷淡而無力。
醫人不能自醫,但接連五天都不能起身時,她便明白了一切。
前世,她是一個瘸子。
今生,她還是一個瘸子。
她改了所有人的命,卻改不了她自己的命。
白染塵看著一言不發的她,滿目憂愁,卻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安慰她。
對於一個閨閣女子來說,姻緣、孩子、家庭,一夕之間,這些希望和未來都沒了,何其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