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他還有口氣(1 / 1)

幾個少年說著就簇擁著叫枳子一起離開,枳子見他動也不動一下,渾身冰碴又僵硬的,也以為他已經死了。

她轉身走了幾步,卻不由又回頭去看一眼,也正是這一眼,哪想眼尖地突然看見,這木板上的人的一隻手垂搭在了地上,手指突然曲了曲,在雪地裏勾出一抹淺淺淡淡的痕跡。

枳子連忙又轉身回來,蹲下,小心翼翼地把那人臉上濕散的夾雜著雪沫的黑發一點點拂開,露出下麵一張極其蒼白的容顏。

仿佛是被冰雪給封住的一張臉。

枳子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片刻後終於探到了一絲兒人氣,連忙回頭對幾個少年叫道:“他還活著!”

最後幾人齊心協力地把木板往村子裏拖,從河邊到進村的路上,留下一道又深又長的拖痕。

沒有人願意收留這個來曆不明的陌生人,可枳子總不能把他丟在雪天裏任由他凍死吧,最後就讓大家幫她把他拖回自己家裏。

反正自己家裏還有一個病中的父親,一個人是照顧,兩個人也是照顧。

大家顧著拖木板,枳子的背簍卻落在了蘿卜地裏無人問津。

飄雪零零落落地灑下,不一會兒,背簍裏也一片雪白。

這一天,芽村裏的人都知道了,枳子撿回來一個陌生男子。

枳子把男子安頓在一間空房的簡易木板床上,又換下他身上冰得掉碴兒的濕衣裳,暫時穿她爹的。

家裏的驅寒藥多熬了兩副,一副給她爹,一副就給這男子灌下。

午時,村裏人路過枳子家的蘿卜地,看見她的背簍還在地裏,就順便給她帶了回來。

在給陌生男子換衣的過程中,枳子又發現他身上有好多的傷,隻不過暫時還不知怎麼處理。

等做好午飯,她和她爹吃過以後,枳子就去尋村裏的大夫,弄了些治療外傷的藥來,舂成了藥泥,給這人敷上。

期間大夫過來瞧了兩眼,直搖頭,說多半是救不回來的了。

可他偏偏又存有一口氣,始終沒有斷掉。

一連幾天,這人都斷斷續續地發著燒,一直是枳子衣不解帶地在照顧他。

後來枳子聽外麵回來的村裏人說,不知怎麼的,從上遊那邊下來好多山賊土匪一樣的人物,一船一船的,直接殺進了主河道那一帶江邊坐落的繁華的城裏,真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許多百姓都遭了秧。

而後他們才知道,那些不是山賊土匪,而是破夔州而來的蠻夷人。

江南這邊已經提前收到了消息,安排了重兵,已經在城裏跟那些蠻夷人打上了。

盡管芽村離最近的城鎮也有幾十上百裏的路程,中間還隔了一條河,可這戰事還是鬧得人心惶惶。

村子裏的人沒事都不會到外麵去閑晃了,隻希望這件事盡快過去,不要殃及到他們這個村子。

村裏的老者們又安慰大家,那些蠻夷人恐怕隻顧著搶富饒的大城市,暫時還看不上他們這個小村子的,應該沒什麼事。

大家也都自我安慰著度日。

有時候村子裏的人站在村口,都能看見遠方茫茫的半空中冒起來的黑煙。

可以想象,那邊的情況有多麼糟糕。

枳子的爹傷寒好些了,可以下床走動了。

她爹到隔壁房間看過那陌生男子,是個青年模樣,人還沒醒,不由跟枳子歎道:“他莫非也是在戰亂中被卷進河裏的人?”

枳子捧著下巴搖搖頭,道:“不知道呀。隻有等他醒來問問他才知道呀。”繼而她又有些愁,“可是他傷得太重了,該用的藥我都用過了,還是燒呢。大夫說,要是熬不過來,就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