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年麵上神色痛苦到扭曲猙獰。
他嘶吼出聲,使勁掙紮,可是那隻壓著他胸口的腳巋然不動,像要碾碎他的肋骨和五髒六腑一般,根本由不得他掙脫。
蘇錦年瞪著江意,咬牙切齒道:“我乃朝廷命官,爾敢這麼……大逆不道……”
江意神色安然,手裏拿著男人方才用過的劍鞘,朝蘇錦年伸去,抵在他的脖子上,讓他的頭部與熔爐更加貼合一些。
看著他的頭發化成灰燼,皮膚被灼得血肉模糊、鮮紅淋淋,又露出森森白骨,一點點被灼化。
她想到,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對蘇錦年的印象便是,不管他做得對還是做得錯,始終都一副倨傲臨下的樣子,不管他風光還是落魄,也始終在她麵前自詡清高。
他的這種清高究竟從何而來?
江意聲色裏因著那合息香,而染上一絲甜膩之感,輕輕地問他:“你肯求一求我麼?”
蘇錦年死死瞪著她,所有感官裏都充斥著極致的痛苦,道:“我若求你,你就肯……放過我嗎……”
江意隻是看著他,沒說話。
終於,蘇錦年忍不了了,整個人慘不忍睹,斷斷續續:“我求……你,我錯了……江意……”
他得為自己謀出路,他整個蘇家都指望著他光耀門楣。
從前他沒喜歡過她,後來他高攀不上她,又有誰知道,他心裏有多不甘……原本是屬於他的,但是他做錯了選擇。可他生來的驕傲,不允許他後悔。
他高攀不上的人,那他寧願毀了她,把她從高處用力地拽下來,那麼從今往後,自己就再也不用每次都仰頭才能看見了。
江意道:“你蘇家,用不了多久,也會來見你。你會知道,送他們與你團聚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蘇錦年撐裂了眼眶,淌出血來,對江意恨之入骨。
他生生承受這等烙刑之苦,直到他眼下最後一口氣。他的身軀已經殘破不堪,血水不及流淌到地上,就已經被熔爐上的溫度給蒸發掉。
賀知明強撐著身體走進了熔爐房裏來,幫忙把蘇錦年的殘肢敗體裝進運送鐵料的框裏,最終給沉入了熔爐中,連個泡都不冒。
江意被抱著從熔爐房後麵專門運送鐵料的通道出去了。
抱她的男人長腿黑靴,一步踏入夜色中,衣角清冷浮動,外麵新鮮的空氣迎麵拂來,江意布滿汗跡的額頭端地發涼,快熱成漿糊的腦袋也跟著清醒了兩分。
他動作很快,她渾渾噩噩,隻覺得晃眼間就一到了後邊的休息室。
腳踢開房門,又利索地關上。
江意坐在熟悉的床榻上,這些日她沒回侯府的時候,就都是在這間休息室裏宿夜的。
因為蘇薄曾在這裏住過,每每躺在他躺過的地方,會讓她感到踏實和安寧。
她每夜都可以借著與他在這裏的種種回憶而入眠。
翻來覆去地不知回想了多少遍。
沒有了冷風,江意感覺心頭的那股融融暖熱又襲了上來。
她口唇微張,細細喘著氣,鬢角的汗意重新湧了出來。
這男人就坐在她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