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玥軍對抗的這邊,當陸遠收到東郢都城已破的消息時,麵色慘白,不多時,一口鮮血噴灑案頭。
消息瞞不住,很快在殘剩的東郢軍中流傳開來。
東郢已滅,將士們再無主為其效力,何況前有大玥軍後有道古軍,再過不了多時,他們這些人則會成為兩軍夾擊的亡魂!
因此,軍中秩序大亂,逃兵四竄。
陸遠早已有心無力,根本阻止不了,最終沒要得了一天的時間,整個東郢軍中有一大部分的將士們便如散沙一般往四麵八方潰逃而去。
等再過一晚,軍中剩餘的極少士兵們也都紛紛逃亡了。
這是一場沒有希望、不可能會贏的戰爭,還有什麼可打的呢?
不光是軍隊,還有後方兩城的百姓們,也全都逃空了。
轉眼間,陸遠便已坐鎮一座空城。他身邊隻餘親兵十數人,也在勸他速速離去。
可這天下已亡,苦心積慮毀於一旦,陸遠殘留著一口氣和一副油盡燈枯的身體,他又能走到何處去?
大玥軍兵臨城下,就駐守在城門之外,這一戰最終還是他輸了。
最終陸遠沒離開,把僅剩的親兵都遣散。
隻沒想到,大玥軍還不待進城,卻先有一人從後方的城門進城。
是阿遊回來了。
陸遠茫茫無所期待中,又溢出幾絲欣慰來。到最後還能與他兄弟二人重聚,也算是緣分一場。
阿遊是隻身一人回來的,他穿著深色的衣裳,行走在陽光之下。
陸遠在城裏高高佇立的城守府衙的正堂裏,斟酒以待。
阿遊走上府衙前的台階,陽光在身後,裏麵的正堂陰影一片。他抬腳走了進去。
陸遠正坐在矮桌酒案前,臉色發青、嘴唇蒼白得毫無血色,卻是笑道:“本以為下次相見是你我功成名就之時,卻沒想到竟到了如斯境地。不過臨了我兄弟二人再飲兩杯,也是無憾了。”
阿遊過來坐下,看著桌上斟滿的酒,而後端起來,跟陸遠碰杯,而後各自一飲而盡。
這酒,辛烈又痛快。
陸遠道:“打從結識你,你為我做了許多。而為兄一心想帶你建功立業,隻可惜最終卻將你置於這等囹圄之地。”
阿遊道:“我說過,等這些事了,我想跟你好好談一談。除了迫切地與家人團聚以外,不可否認,這個念頭也一直支撐著我走到至今。”
陸遠道:“你還年輕,以後一定會找到你的家人的。”
阿遊道:“托你的福,已經找到了。”
陸遠頓了一頓,笑道:“是嗎?那挺好。”
阿遊道:“你千方百計讓東郢的太醫給我一些能致我頭腦混亂的藥,並叮囑我按時按量服用,便是不想讓我想起來,現在聽聞我找到了我的家人,你真的覺得挺好嗎?”
陸遠臉上的笑意淡去,道:“為兄若說是為你好,你應該也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