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玧一直心細如塵,有些事看破不說破,照顧著江意的情緒,所以一直埋藏在心底。
謝玧氣息陡然深沉,再道:“朝中內亂,邊疆外患,要想平定內外,是不得不謀出路,不得不奪生殺大權,但他蘇薄確是與敵國互通、確是犯我大玥土地了,他也確是殺了當時的大玥主將劉斐等人,我若當真要取他性命,以此罪名可曾冤枉他了?!”
蘇薄一直沒爭辯什麼,仿佛謝玧說的不是他一般。
他從來不為自己辯駁什麼,他隻用結果說話。
江意卻道:“劉斐和他的部下,蘇薄未曾動手,都是我殺的。”
謝玧一滯。
江意抬頭看著謝玧,道:“如不與道古合作,我與蘇薄早就被劉斐的人殺了,如不是蘇薄舍命救我,我們早就死在荒山野嶺了。
“隻要劉斐在北疆一掌握大局,京中謝晉就隨時準備反,於公於私劉斐都必須死,你在京中才能高枕無憂。”
她眼神堅定坦然,謝玧心中一痛。
江意又道:“道古與大玥的矛盾,原是東郢派人秘密擄殺道古太孫,從而想掀起兩國戰亂使東郢能坐收漁利,大玥真正的敵人不是道古而是東郢,道古的敵人同樣是東郢。
“正因為同仇敵愾可結為盟,所以才將計就計反策東郢,才有今日平分東郢江山之局麵。而在那之前,需得先平國家內亂,裏應外合助你登上帝位,才能免去後顧之憂。”
她問謝玧:“同樣的局麵,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大玥與道古非生來的敵人,你會拒絕與道古結盟嗎?”
謝玧沒有回答,但彼此都知道答案。如若是謝玧處在蘇薄同樣的位置上,他也會這麼做。
謝玧道:“我又聽聞,道古在與東郢的戰場上,用上了最初是由阿意你設計製造出來的機弩,是你教他們怎麼製造的嗎?”
要知道,今天晚上在這殿上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成為江意和蘇薄私通道古的罪證,也可能消磨掉謝玧對她僅有的信任。
可江意還是回答道:“當初在道古,我和蘇薄走投無路,為道古太子所救。做為回禮,我教了道古太孫機弩的製造之法。
“一來,便是當時我藏私,道古如有心想要弄清楚,也能找到大玥這邊的機弩回去研究,他們遲早也能做出來;二來,我教道古太孫製造之法的前提條件是他往後不得用機弩對付大玥。所以我教了他同時也限製了他。”
她又道:“當時確實有很多事情不能一時全跟你說明白,謝玧,你心中,可曾懷疑過,我們會背叛大玥而投向道古?”
謝玧道:“我相信你,並且一直都相信你。”他轉頭看向蘇薄,目色深沉,“但是他,我不再相信。他沒能保護好你,我不能容忍。”
隻要他想起那時謝晉在牢裏的那番話語,他的心就無時無刻不在受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