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莞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是怎麼將人拖回王府的。
事實上她並沒有機會去駕馭馬車,因為就在想用力勒住那好似特意跟她作對的暴躁大馬時,看不過去的帶刀侍衛先上前一步將她給拽住了,誠懇而真摯地說道:“請務必讓屬下送兩位回宮!”
再不把人送出去,拓跋皇室的麵子就在這裏丟光了。
蘇莞然漲紅了臉,心想回去肯定又得挨一頓罵,果不其然,當帶刀侍衛將他們送到南王府門口的時候,早就等待多時的太妃顧閑靜幾乎跑上來扇她耳光。
“這是怎麼了?我的兒啊,你喝多少酒了?”顧閑靜心急如焚,先叫黑懷緊著幫忙將人扶進去,這會兒的拓跋連城已經徹底醉得不省人事,就連走路都沒有什麼力氣,不難想象宴會上拓跋陵報複性地給他灌了多少酒。
所謂慶功宴,最後還是變成了鴻門宴。
顧閑靜等了數月,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同拓跋連城說,轉眼便見拓跋連城醉到渾身發熱站立不穩的樣子,她一時慌了手腳,明知道這定是宮裏那皇帝的傑作,一轉眼看見蘇莞然,卻陡然猙獰了臉。
慈眉善目的表象眨眼變成了修羅,顧閑靜大跨步走過來,邊走邊罵。
“你還敢回來?要不是你,連城會變成這樣嗎?定是你在慶功宴上幫著別人灌醉他,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連城是哪裏對不起你,你非得要幫著外人害他!”
蘇莞然臉色也忍不住難看起來,宴會上的事情她根本無從插手,那般境況,又豈是她能夠置喙的?她知道太妃愛子心切,但如此不分青紅皂白,未免太過可笑了。
今日逢窈窕挑釁、公皙淑慧試探,蘇莞然心中本就紮著一根長滿倒刺的針,眼見著那巴掌就要扇下來,蘇莞然冷著臉往後退了一步,目光陰鬱地看著顧閑靜,言辭驀然犀利。
“數月不見,母妃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那等朝會,豈是莞兒一個女孩兒可以說話的地方?母妃可還記得自己是念佛的人?”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顧閑靜便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不是因為她說得不對,而是因為她恰恰說對了。
但顧閑靜本就看不起她,哪裏肯容忍一個被自己看不起的人踩到自己頭上來?於是更加沒好臉色,“放肆!果然是小戶人家出身的東西,不知禮儀,竟然敢對自己的長輩呼三喝四!反了你了!”
“太妃!”芸娘神色難看,蘇莞然陪同拓跋連城往淮南一行,其中周折艱難她曆曆在目,心中也難免升起了火氣,“太妃何必故意刁難王妃,王妃並沒有做錯任何事,太妃如此無理取鬧,未免有失身份罷!”
小凝自小跟在蘇莞然身邊,見不得蘇莞然受欺負,說話更是不留情麵。
“太妃好大的脾氣,卻不知在淮南是我家小姐不顧生命危險陪同王爺入了那‘瘟疫窩’!太妃不算她的功勞也就罷了,畢竟太妃從來都是如此,但也犯不著故意找我家小姐麻煩吧?”
這話一出,蘇莞然就知道不妙,忙將小凝拉到身後,看著氣得愣著的顧閑靜,無奈歎氣,深深行了一禮,“母妃,連城身體要緊,母妃有何刁難,明日莞兒一並受之,且先請府醫替連城看看身體吧。”
顧閑靜氣得隻能說出幾個“你”字,身旁的嬤嬤連連勸慰,心中著實無奈。
太妃也不知怎麼的,這脾氣真是越來越讓人熬不住了,今兒這慶功宴擺明了就是皇帝的主導,又豈能怪到王妃頭上。
“太妃息怒,太妃息怒,”齊嬤嬤寬慰道,“太妃莫要忘了,淮南來信中說了什麼,王妃待王爺赤誠真心不似作假啊,太妃還是先處理王爺要緊。”
顧閑靜渾身一震,豁然轉身,“好啊!現在連你也被這個妖女給騙了是嗎?她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你以為她真是為了連城好,做夢!她就是……她就是太後的奸細!”
話雖如此,但她未曾存了謀害之心。
蘇莞然眼中不無失望,小凝又要說話,卻被蘇莞然拉住,看了眼芸娘,“走吧,我們回臥雲台。”
小凝憤憤不平,氣得跺腳,卻見蘇莞然轉身跟了過去,自己也不好再多待,狠狠瞪了眼顧閑靜便離開,芸娘目光複雜地看了眼顧閑靜,也隻能搖頭走了。
先皇寵愛拓跋連城,但對顧閑靜其實並無多少愛意,一年到頭也不過召幸三四次,想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黑懷皺著眉頭,看著轉身離開的蘇莞然,心下無奈。
顧閑靜與公皙淑慧不合眾人皆知,但卻因此變得不分善惡未免就太誇張了,王妃為人如何,他們這幾個月還是看得出來。不說別的,單論她一個女子翻山越嶺去尋找那行宮地址,便可見其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