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近幾年倒是極為太平,太平到可比天朝尚書之中的當朝商司居然有時間遊厲四海,遍嚐百味,將生意都做到南王府頭上了。
古陵華修身玉立,劍眉朗目,溫潤而澤,一身雪衣若有流風拂動,蕩出水波一般的紋路,碧波清潭後,卻是一把帶著缺口的長劍。
劍身帶血,可見剛剛才殺過人。
身為天朝南王,拓跋連城此時此刻合該將人抓起來,等會順路便可將人送進順天府,但看到躺在地上那瞠目結舌的人,拓跋連城極快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一絲不苟地坐在了位置上,看著平台上還在舞劍的人,挑了挑眉,“特地找本王過來,就是為了看你舞劍?”
“誒,能看本商司舞劍的人,可難,”古陵華嘴角一揚,漫不經心地將劍又插進了劍身之中,嘴角劃過冷意,目光灼灼,態度倒是溫文爾雅,好像一個乖巧聽話的學生,“王爺,下官此次可是以大宛使臣來京,還請王爺高抬貴手,切莫怪罪我這殺人之罪啊。”
無趣的試探。
拓跋連城皺眉,“行了,快說吧,說完了本王還要去一趟順天府。”
他頓了頓,靜靜看著慢吞吞走到對麵坐下的古陵華,眯了下眼睛,“我與莞兒前往淮南的時候,你便已經認出我們,還是,你是故意等在彼處?”
古陵華倒是半點不臉紅,泰然從容地承認了自己當初設下的小陷阱,“不然王爺以為,那麼大一個城鎮,怎麼會沒有藥罐呢?”
拓跋連城都禁不住有些好奇了,“目的,便是為了今日?”
“確切的說,是為了明日,”古陵華喟歎道,“在下其實乃是天朝人,隻因母親帶了一點大宛貴族血統,因此麵向也頗深邃,類大宛人。數年前,在下在各國走商,大宛公主找到了我,要我幫忙,與你聯絡。”
“難怪,”拓跋連城恍然大悟,“我本就好奇她到底是怎麼三番兩次入大宛京城的,原來是你在背後支持。”
說著,他的目光一厲,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從袖中拿出一直金釵,重重地放在桌上,“那麼,這樣說來,小凝也在你的手裏了?”
古陵華摸了下鼻頭,忙起身給拓跋連城倒茶賠罪,“王爺息怒,這也是無奈之舉。在下本非邦交之臣,好不好,被逼上位,也隻能在其位謀其事,為防萬一,總要有個保證不是?”
拓跋連城意味深長地眯了下眼睛,“你擔心本王臨陣反悔?”
將金釵收回袖中,古陵華笑眯眯地看著他,商人諂媚不見多少,風流紈絝之氣倒是油然而生,“王爺別生氣嘛,先聽外臣說完如何?”
拓跋連城抬了下下巴,矜傲冷漠地凝視著他,一語不發,倒要看看他能說出什麼來。
古陵華咳了一聲,正襟危坐,調整了一下表情,卻常常地歎了口氣。
“在下也是無可奈何啊,”古陵華道,“畢竟公主身份尊貴,大宛與天朝如今局勢緊張,我們雖然陳兵,但戰神在前,總有幾分擔憂不是?因此外臣,隻能出此下策,出爾反爾……暫且扣住小凝。”
當初,拓跋連城將小凝抬給了古陵華,雖然連蘇錢莊勢力遍布,但拓跋連城知道戰爭將起,整個錢莊必然都將目標放在了戰場,誰還有時間顧及小凝?
倒是古陵華,他在淮南之路上自己攀上關係,而後再來京城,與花燈會上尋上自己。先時拓跋連城不知他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知道自己是連蘇錢莊的莊主。
如今想來,沒準就是狸奴告訴他的。
古陵華借口做生意相結交,實則乃是背著狸奴的命令,特來觀察京中局勢。拓跋連城彼時心中一動,便將小凝交給了他,作為交換,連蘇錢莊願意在絲綢生意上讓步一成。
雖是一成,但已經是個天價。
古陵華求之不得,當然點了頭,不曾想,時間早過,小凝卻始終沒有出現。
古陵華打量他帶著麵具的臉,怎麼瞧都瞧不出表情,隻得搖頭苦笑,“王爺何必生氣,三年征戰,公主及我古陵家私下也資助了不少軍資,也算是我們為和王爺合作付出的誠意,不是嗎?”
“這等誠意,本王惶恐,”拓跋連城古井無波,不溫不火道,“三年軍資,確實靡費,但連蘇錢莊讓出貴國邊疆兩處商道,貴國從中獲利,應該不止三年軍資吧?更不用說……閣下還偷偷走私茶葉糧鹽。”
“噗!”正在喝茶的古陵華登時失態。
慌慌張張地擦了嘴邊的茶水,古陵華尷尬地看著拓跋連城,“王爺可還真是神通廣大啊。”
“邊關商路,本就是國之脈絡,本王豈能不派人駐紮?”拓跋連城嘴角微揚,好整以暇地看著略顯狼狽的古陵華,“不過,這般你來我往,算是雙贏,本王可以不計較,甚至將來,還可以讓兩國商路由暗轉明,降低稅收,將商路再擴遠至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