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入佳境,酒香撲鼻,輕歌曼舞,悅人耳目。
蘇莞然掐指一算時間,想來也差不多到了重要嘉賓出場的時候了。
“怎麼樣?”她用手肘撞了一下拓跋連城,“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吧,他們還沒來嗎?”
是差不多了,拓跋連城拿著酒杯,虎口的厚繭摩挲著酒杯,目光若有似無地掃向了紫宸殿門口,“不急。”
既然已經做下約定,自然就不會耽擱。
蘇莞然也隻得靜下心,才拿起酒杯,突聽外麵跑進來一個小太監,立在眾人麵前,俯身道:“啟稟皇上,大宛使者入宮賀喜,人已至殿外!”
大宛使者?
拓跋陵目光瞬間深了,國家尚且陳兵在外,他們竟然還敢進宮賀喜,這是當真立身不左,還是有意試探呢?
不過人都已經來了,也不能將人擋在外麵,拓跋陵道:“宣。”
蘇莞然神色一肅,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殿門。
樂聲仍舊不停,絲竹管弦之聲讓人心曠神怡,而伶人舞者卻已經退下。朝臣公卿鴉雀無聲,目光或驚或疑或喜地看向了殿門,未過多時,便見大宛使臣帶著兩名副使款款而入。
副使中,一名帶著麵具的女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殿中有了片刻的死寂,拓跋陵猛地睜大了眼睛,倒吸口涼氣,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霎時間頭皮發麻,麵色發緊,“夏禾?”
古陵華輕輕地“哦”了聲,含笑上前,俯身見禮,“大宛使臣古陵華見過天朝皇帝,此番入宮,一是為了向天朝皇帝賀喜,二是為了感謝天朝皇帝,幫助我們找到公主,還請天朝皇帝笑納賀禮。”
笑納?拓跋陵沒有當即下令將他們碎屍萬段已經用了極大的理智!
但是與他不同,朝中無論何種立場的臣,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大宛使臣入京,十萬騎兵陳兵邊關,便是為了尋找公主,但現在在公主既然找到了,那邊關之危十之八九是可以解了!畢竟,那可是大宛公主!
拓跋陵臉色奇差,緩緩坐了回去。
古陵華依舊弓著身,但笑不語,但狸奴卻沒有半點恭敬姿態,她依舊抬著頭,目光直直地落在拓跋陵那張豁然變色的臉上,嘴角緩緩勾出一縷淺笑,勾魂攝魄,猶如世間最美麗的雪蓮綻放,讓人有了瞬間的心神恍惚。
拓跋連城與蘇莞然對視一眼,目光中閃過幾分冷意。
“天朝皇帝,”許久,狸奴終於開口,其聲卻好像帶著寒風朔雪,讓拓跋陵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我等帶著誠意而來,天朝皇帝不準備讓我們平身嗎?”
拓跋陵拳頭一緊,沉著臉,整座麟德殿的氣氛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陰冷沉重,若有似無的詭譎將所有人都籠罩其中。
似乎終於有人發現,今日這場宴會,或許沒有想象中的順利。
“你大宛陳兵尚在邊境,今日卻要入宮賀喜?”拓跋陵心思急轉,殺意緩緩在眼中凝聚,視線餘光不由自主地掃向了拓跋連城,見他不動聲色,點漆眸子深不見底,心中更為緊張。
除了她!必須除掉她!
狸奴輕笑,“天朝皇帝,我國使臣乃是為了尋本公主而來,至於陳兵……想來天朝皇帝應該沒有忘記,先帝駕崩後,吾本應該按律回國,卻險些被人扣押的事情吧?”
眾人諱莫如深地斂眸。
這件事雖然眾人不提,但為官多年,卻是知道的,當初拓跋陵見色起意,強留大宛公主,卻沒想到,一個公主寧死不屈,竟然劃傷自己的臉逃走了,還揮兵回首。
這般作為,拓跋陵自然死都不能承認,否則當著文武百官,他的顏麵何存?
“當初不過是些小人不聽號令,趁亂驚擾了公主,”拓跋陵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朕本有意送公主回國,隻是父皇剛剛駕崩,朕有心無力,未料想公主竟然打傷侍衛離開了皇宮,朕還一路派人隨後護送,這‘扣押’之事未免言過其實。”
他冷冷一笑,“倒是公主,先皇待你不薄,將你視為親女,竟然連為先皇跪孝一日都不肯,便私逃出宮,而後更是揮兵相像!此舉可又對得起先皇!”
蘇莞然嘴角一抽,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小人”身上,明明是故意追殺,竟然扭曲成了“隨後護送”?果然要當上位者的人,臉皮都得厚一點。
“天朝皇帝禦下不嚴,若是本公主出了事,大宛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真是因為吾心中念著先帝,所以才要回國以示安全,”狸奴不冷不熱道,“不成嗎?”
“強詞奪理!來人呐——”
“我大宛已經準備退兵,天朝皇帝莫非是想主動興戰?”狸奴目光一凜,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
拓跋陵卻好似沒有聽見,固執己見地仍要叫人,不想才出聲,禮部尚書莫寶林便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