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布防素無定製,尋機則會掉動,更無規律可循。
但這個機會中間的間隔時間並不短,若是戎狄使者今日將布防圖帶走,其後不過數月,戎狄便能趁虛而入。
此事不可謂不重,就是公皙淑慧也忍不住心下一驚,忙道:“你確定他們私下畫了布防圖?”
拓跋陵剛想說確定,但話到嘴邊又是一頓,他畢竟沒有親眼見過,遂又將目光投向了拓跋連城,拓跋連城淡定地點頭。
“這消息還是刑部外出公幹的人帶回來的,今日休沐,皇上說不準外人打擾,刑部尚書無法,所以求到了臣身上,請臣將他的奏折帶進宮。”
說著,他從袖中拿出那染血的奏折,乍一看,還頗有種冒死覲見的悲壯感,“請皇上過目。”
拓跋陵取過奏折,卻聽公皙淑慧突然嘲諷道:“刑部尚書能求到南王府上,也的確算是聰明。”
拓跋連城平靜道:“誰讓皇兄說過,臣弟可以隨時進宮呢,都是皇恩浩蕩啊。”
公皙淑慧眯了下眼睛,又拿起茶杯,茶煙繚繞,擋住了她眼底的猶疑,“有南王為君分憂,皇帝的確能夠輕鬆很多……想來這就是王爺先前對戎狄使者冷嘲熱諷的原因?”
怎麼她聽著,那麼像是激將法呢?還有那禁軍,怎麼就跟其它驛館沒衝突,偏偏就和戎狄驛館會打個你死我活,真的隻是因為兩國關係不睦、戎狄在萬壽節上挑釁皇帝的原因?
“正是,”拓跋連城坦然無畏,左手拳頭握緊,語氣憤怒,“明知我天朝征戰之國,邊關或許還沒有重建完畢,他們才會故意選在此刻前來賀壽,否則往年萬壽節他們不來,何以今年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是先皇庇佑,皇兄現在必然身受重傷,戎狄狼子野心,定當嚴懲不涉!”
他說得字句鏗鏘,語如珠玉墜地有聲,響徹了楚寧宮的每個角落,好像仍舊極為憤慨一般。
公皙淑慧沒有說話,卻還是依舊將信將疑。
皇宮裏的局勢一日不如一日,她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尤其是要公皙家滅亡之事,為何殺了青壯年,卻要留下老弱婦孺,說是江湖俠義,她看分明就是故意而為之!
蘇莞然默不作聲地待在一旁,偶爾瞧一瞧拓跋連城的神色,見他正襟危坐,好像再認真不過,心下便不由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擔心。
也不知道這傷何時才能好,太醫都說了旁人若是受了那一拳掌,必然十分嚴重。拓跋連城雖然是戰神,但畢竟還有這普通人的身子。
拓跋陵這廂才將奏折看完,也聽完拓跋連城拿不著痕跡的表忠心,語氣柔和,“母後,靜等消息吧,是與不是,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目下幾人都還心緒混亂,理不出任何頭緒來,隻能冷靜的等待消息。
燭光跳躍,映著人麵繾綣,蘇莞然一語不發的站了小片刻,第二道消息又傳了過來。
“啟奏聖上,禁軍已經捉拿了所有戎狄使臣,已押送至殿外。但賢淑妃不幸在打鬥中傷了麵容,如今……”
“無妨,”能活著回來已經算是幸事了,拓跋陵也沒將這句話放在心上,“告訴於闐使者,賢淑妃就算毀容,天朝也會善待於她。”
說著,他便站起身,大跨步往外走去,邊走邊問道:“戎狄驛館裏可派人搜查過了?查出什麼沒有?讓順天府衙注意一下戎狄人常去的地方,別遺漏了什麼。”
話未說完,他已經看到了那幾名戎狄使者,壓抑了許久的火氣登時上來,腳步越來越快,最後一腳踹在了主使的肩膀上!
“敢在天朝皇宮裏對朕動手,反了天了!”
拓跋連城起身,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蘇莞然掃了眼兀自沉思的公皙淑慧,也悄悄兒跟了出去。
那主使者被綁住手腳,奪了兵器,身上還有不少傷口,但眼神卻還是像野狼般凶狠可怕,若是可以,怕是要跳起來將拓跋陵一口吞了。
蘇莞然緊靠著拓跋連城站定,伸手扶著他,壓低了聲音問:“你沒事吧?”
“沒事,”拓跋連城低頭看了眼她的肚腹,“你呢?”
冬日大雪,蘇莞然穿得極厚,那寬大的鬥篷正好蓋住了肚子,但若是一坐下,卻還是能夠看得清楚。在慈寧宮時,蘇莞然的確頗為辛苦,但方才已經緩解了不少。
她搖了搖頭,看向咬著布條嗚嗚喊的戎狄使者,又將目光放遠,看向了高大的宮牆。
宮牆之外,萬家燈火已經點燃,街頭巷尾喜迎除夕的氣氛越見濃鬱,遠遠都能覓得數點星火,還有孔明燈飄搖而上,就像隨風晃動的繁星,在夜空裏閃爍飛舞。
很快,又有禁軍來報,這次來的是穆青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