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以前對於宗教信仰問題是持開放態度的。
誠如他昨天所說,無論是什麼教派,隻要它能引人向善,能讓人獲得心靈上的平靜和安慰,同時不強迫或引誘別人入教,那麼隻要你願意,那就來信吧,無所謂啊。
可是他忘記了,古往今來、數千年的曆史上,多少戰爭、殺伐和迫害都是因為宗教分歧所引起的。
掀開厚重的曆史史料,散發著濃厚血腥味的地方肯定少不了宗教的影子,眾多敢於向愚昧黑暗發起挑戰、傳播知識和光明的天才種子也因此而湮滅。
即使在後代,科技已經達到了相當發達的程度時,宗教之間的傾軋和紛爭依然存在。
千百年的積怨和是是非非,令各教派在處理爭端時各執一詞,像吵架時的市井小民一樣喋喋不休。
它們之間的糾葛猶如妯娌婆媳之間的雞毛蒜皮小事一般,無法理清頭緒。
一些宗教的教義和唯一神論,導致了很多信徒,陷入一種非一即零、非此即彼的命題中,同時一些統治者或傳道者,會有意無意的誘導或放大這種理念:非我信徒,全是異教;信我者昌,逆我著亡。
於是眾多狂熱的信徒,即使在迫害、殘殺那些異教徒時,他們仍自以為是地秉持著清除邪惡、淨化本源的高尚情懷;哪怕殺死自己最親近的人,在他們的幻想中,也是在恭送她們投入主神的懷抱和榮光。
這樣偏執頑固的信徒無疑是最危險的存在,比如李有德這樣一個低調沉默的人,誰能想到他會做出殺妻害女、最後自殺的瘋狂行為?
而他留下的那封絕書中,透露出來的冷靜與瘋狂念頭,更是讓人感覺到不寒而栗。
如果真的給他了機會,他可能會為了自己所認為的偉大理想,帶著山穀中所有人一起上路!
在他看來,他是在做一件偉大的事業,是讓所有人都進入天國、獲得永生;而在其他大多數人眼中,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冷血的劊子手。
為了觀念上的一點異同,為了教義上的一些區別,竟然做出如此瘋狂之舉,這無疑是瘋狂和邪惡的。
不知道現在生活在山穀內的人們當中,是否還有這樣的危險人物存在?
阿布穩定一下情緒,使勁地擦了擦眼睛,才回頭對白薄達說道:“這裏大叔幫忙料理一下吧,現在我感覺有點亂,我要回去想一想。”
其實他隻是下意識的想逃避那個小小的、蜷縮的身軀。隻要看到李寶兒的冰冷僵硬的身軀,他的心頭就會湧起不可饒恕的自責和無法抑製的憤怒。
白薄達回道:“先生放心,這裏由我來處理,你先回去吧!”
阿布的腦袋昏昏沉沉,他機械地邁著步子,走到大街上。遇到路上的人們和他打招呼時,他也隻是僵硬的擺擺手,或者點點頭。
大多數人已經知道了這裏發生的慘事,畢竟盆地生活區就這麼大,這裏的人口也就那麼多。
原本安樂祥和的節日卻籠罩著一種悲傷、恐懼、憤恨交織的氣氛。
到自家門口時,阿布看到芸娘拉著吳夜的手,在門口等他。
吳夜雖然還是小孩子,但他也意識到發生了些什麼,眼睛哭的紅紅的。見阿布回來,跑到近前、仰著頭,滿臉委屈的說想和寶兒玩。
阿布心裏又是一陣的絞痛,那麼個可愛的小姑娘說沒就沒有了。
可他卻又不得不拿著宗教那套虛偽的理論,來安慰吳夜:寶兒已經去了天國,去了沒有痛苦的世界,暫時是沒有辦法和她玩了。
吳夜一直對阿布很是信任,見他這麼說,便問道:“師父,那我以後還能再見到寶兒嗎?”
“肯定能,隻要你好好學習,加強鍛煉,等你長大以後,總有一天,你會再見到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