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剛要說話,卻忽而劇烈咳嗽起來,小身體蜷縮在一起,片刻後才和緩,他擦擦嘴角,笑著說:“別人告訴我,這裏可以吃飽飯。”

雲西西一時之間沉默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小孩好奇的望著她,望著望著忽而恍然大悟,他匆忙忙去翻自己的兜,翻了半天,摸出一塊厚實的餅,隨後一分為二,戳了戳雲西西,將一半遞給她,示意她拿著。

雲西西疑惑的望著他。

那小孩很開朗:“姐姐,你看上去快哭了,是不是餓了?這個你拿著吃,反正我明天還有呢。”

雲西西眼圈驟然一紅。

小孩沒想到這個姐姐更難過了,急忙安慰她,可一急便忍不住又咳嗽起來,咳著咳著竟嘔出了一口血,他愣愣的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掌,半天沒說話。

雲西西剛想再渡些靈力給他,他卻忽然轉頭看向她,眼眸一彎:“姐姐,我可能……沒有明天了……”

雲西西望著他,剛想安慰,他卻將手裏的另一半餅也遞了過來,笑著說:“姐姐,那……這個也給你。”

雲西西一怔,看見了他強忍的淚水。

她伸手,一把將枯瘦如柴的小孩抱起來,在他驚慌失措的表情下揉了揉他的頭發。

“哭什麼,你當然有明天。”

·

小小少年叫蒼耳,被她帶了出來,其餘人已神誌不清,無法平安帶出,為防打草驚蛇,她命裴白護住他們的心脈,暫且隔絕原石戾氣,不至於丟了性命。

雲常說兩日後才會送貨,那這兩日,那些人都是安全的,明日一早,先將雲沐送走再說。

隨後她便帶著蒼耳回了雲府。

夜色朦朧,城鎮已陷入黑暗之中,唯雲府點綴著夜明珠,大殿裏燈火輝煌。

雲西西剛要進府,雲沐匆匆趕來,低聲道:“方才來人了。”

雲西西:“誰?”

雲沐道:“杜家的,應當是為了杜月明來的,這會兒還在大殿沒走,似乎……是在等你……”

雲西西原本想讓裴白帶著蒼耳去休息,但蒼耳來到陌生的環境,有些害怕,一直緊緊的牽著她的手,她便幹脆帶著他一道。

三人將將走到大殿門口,便看見了恭敬坐在下首的雲少天,而上首則是一名中年華服男子,懷裏還抱著一個皮膚白皙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衣著華麗,刻滿靈力法陣,脖頸和手腕上都帶著防護法寶,儼然豪門貴族。

那小公子手裏不斷玩著一塊黑色狼頭令牌,那枚狼頭令牌幹幹淨淨,沒有絲毫戾氣,靈氣亦十分充裕。

是枚淨化後的靈石。

雲西西在大殿之外瞧的分明,她終於知道魔靈石的購買者是誰了。

那小公子玩的正開心,忽而一時沒拿穩,令牌便脫手而出,“砰”一聲砸在地上,當場碎了一個角。

他一怔,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憤怒。

雲少天便急忙彎腰去撿,卻聽那中年男人嗤笑一聲,慢悠悠的道。

“摔壞了還撿來做什麼,都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換一塊便好。”

他從儲物袋裏又摸出一塊兒狼頭令牌,塞給那小公子。

那小公子拿著那枚嶄新的令牌,複又露出笑顏。

而那塊碎裂的令牌,則被當做灰塵隨意的丟棄在一邊。

雲少天擦擦額上的汗,道:“尊上,這令牌淨化不易……”

中年男子平靜道:“不過幾條爛命而已,難道你要讓公子不悅麼?”

雲少天連連道歉,再也不敢多言。

一條寬闊的青磚路直通大殿,一半沉在陰影裏,一邊沐浴在夜明珠的光輝下。

有人如螻蟻,有人在雲端。

蒼耳跟在雲西西身邊,好奇的看著那枚令牌,片刻後小聲道:“那個,我也有一枚。”

兩人立在蒼茫夜色中,連衣衫的顏色都瞧不分明。

雲西西忽而笑了笑。

“是的,你也有。”

她將輕的隻剩瘦骨的小少年一把抱起來,跨出黑暗,一腳踩進布滿夜明珠的光明之地。

“我向你保證,從今往後,他有的,你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