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車又開始有條不紊的跑動起來,車輪碾過石板路,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雲西西挑起轎簾,看向街心的少年。
他長身玉立,穿著一件簡單的束腰玄色勁裝,蓬鬆的碎發用白骨珠束在腦後,瞧著精神又肆意。
他站在街心沒走,忽而抬起手,衝她用力揮了揮。
漂亮的小臉蛋上都是無畏的笑意。
他這個年紀,是一切剛開始的時候吧?
雲西西挑著簾子,許久沒有放下。
裴白看著她的背影,莫名有種不安感,他輕咳一聲,道:“都走遠了,別看了。”
雲西西鬆開轎簾,瞧了他一眼,沒說話,靠回車廂軟墊上小憩。
裴白盤膝坐著,也陷入了沉默。
獸車咕嚕嚕的一路向前,很快出了城門,又沿著官道一路往北。
清晨離開時,天色墨藍,如今已經大亮,沿途能瞧見不少打獵的獵戶,穿著單薄的汗衫,露出虯結的肌肉。
雲西西打了個嗬欠,算算時辰,打了個響指。
四頭食土獸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隨後調轉身體,又往來時的路奔去。
裴白不明白,問:“為何回頭?”
雲西西慢悠悠的道:“漫漫長途,沒人陪著,寂寞,回去接他。”
裴白氣結:我這麼大一個人在這兒坐著呢……
雲西西挑眉:你算個屁!
裴白讀懂了她的眼神,不服:“可他根本沒想跟你走,隻是騙你,逗你玩啊。”
雲西西本就是故意氣他,這會兒露出一個笑容:“那樣一張臉,還有那樣一雙耳朵,騙我又如何?”
裴白:“他根本不曾付出真心,你何至於……”
雲西西道:“早就同你說過,我對他一見鍾情。”
裴白別過臉,一副不想聽的樣子。
雲西西反正隻是想氣他,便道:“那你說說,同他相比,你又有什麼要我流連?”
裴白一怔,認真思考片刻,心頭一涼。
跟著小姑娘,是他纏著的,若說相貌,他不覺得自己好看。
最可怕的是,他沒有毛絨絨的耳朵!
好像……一無是處啊……
雲西西看著他忽然蒼白的臉,不知道這家夥又想起了什麼,也懶得猜測,又窩回軟塌睡了。
裴白則默默坐在一旁,日常抑鬱。
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再次回到了夜城。
雲西西將獸車鎖在郊外,略微改變容貌,進了城內,裴白不情不願的跟著。
暮色下的夜城一如既往的熱鬧,這幾日氣候有些熱,空氣中滿是汗水和果汁的味道。
雲西西挑了個寬敞的酒肆,坐在了街邊。
孩童嬉笑的穿過長街,一聲一聲的”糖葫蘆”“糖人”由遠及近。
雲西西要了幾壇酒,擱在桌上,一旁的大漢瞧了瞧,有些嘴饞。
雲西西便招招手,道:“過來坐。”
那人倒也利落,嘿嘿笑著就坐了過來。
雲西西將桌上的酒推給他,道:“老哥,我初來夜城,總聽聞什麼三少爺三少爺的,挺好奇,你能跟我說說麼?”
那人拍開泥封,大刀闊斧給自己倒了一杯,大手一抓,給自己灌了一口,這才道:“三少爺,整個夜城的人都知道,人人都不喜歡他。”
“仗著葉宗主寵他,任性妄為,這整個夜城沒人敢惹他,城西那個小丫頭阿嫵,就因為得罪他被殺了,死的時候才十來歲,造孽呢。”
“他呀,生性涼薄,是個殘忍的人,我還聽說……”
大漢止了話頭,搖了搖頭,沒再往下說。
雲西西正好奇,這時有人走過來,冷笑道:“有什麼不能說的?不就是認賊作父麼。”
雲西西抬眸一看,是一個穿著灰袍子的妖修,體型魁梧,臉上橫著一道猙獰的傷疤。
大抵是狼族。
這人正是昨日客棧裏,言辭最刻薄的那位。
雲西西記得他當時說的話。
【三少爺?他也配,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這樣的人,活著對別人都是一種侮辱。】
這人應當知道些什麼,雲西西便招呼道:“坐下聊聊?”
那妖修也不客氣,當真坐了,同店家要了一碟鹽酥小魚幹,在嘴裏嚼的哢哢作響,才道:“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後搬來的肯定不知道,但我們這些原住民都清楚。”
“這個所謂的三少爺,並不是夜宗主的親生兒子,而是前一任蒼月狼王蒼程的兒子蒼耳。”
“我們狼族本就有許多旁支分類,最為強橫的兩族便是蒼月狼族和夜狼族,因為蒼月狼族擁有強橫的血脈,並且身負異寶,一直壓了夜狼族一頭,也一直統治著整個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