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老爺子自上次宴會上與淩承浩分別後,就離開了淩家老宅。可能是那個地方不像個家,或者是老爺子想開來了。現在他和老歐隱居在竹林中的一件竹屋之中,頗有些古代隱士的意味。在這裏,他們開了一塊兒地,種上幾樣小菜和幾種喜歡的花朵。兩個老頭過得很是恣意,舒服。
今天天氣特別好,日頭早早地升得高高的。老爺子和老歐在自己搭建的涼亭下,兩人沏了一壺上好的竹葉青,支一盤棋,享受著安靜的時光。
隻是,今天老爺子的心口總有些不適,說不上來的難受。本來好好的天氣,幽靜的竹林,是多讓人心情舒暢啊。可是老爺子卻舒服不起來。手中的棋子遲遲沒有落下,思緒早已飄遠。
“老爺?該您下了。”老歐忍不住提醒老爺子,今天老爺子的情緒實在不好。
老爺子聽見老歐叫他這才緩過神來。一驚,不小心打翻了放在手肘旁的茶杯,還有些餘溫的茶水灑在老爺子的手上、衣袖上。老歐連忙從座位上站起,拖著傴僂的身軀,為老爺子整理。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
老爺子看著身邊最得力的管家、朋友,頭發已經蒼白,臉上的皺紋如山地間的溝壑,他的雙手布滿皺紋和深褐色的斑斑點點。在看看自己,竟也是如此,人老了就是老了,不管你承不承認。
老爺子歎了一口氣,“沒事,老歐啊!我隻是感覺心裏有些不安罷了。”
老歐笑了,他像是個白發蒼蒼的智者,他知道老爺這是在擔心呢。擔心他的孫子和他唯一的兒子。老歐沒有孩子,他的一生都獻給淩家,獻給了老爺子。沒有孩子的人可能永遠不會理解這些兒孫的爭鬥會給老人家帶來多大的傷痛。但是老歐明白,老爺子是失敗的,不隻是他沒能阻止家庭的鬥爭,他真正的失敗是對兒子和孫子的虧欠。老爺子是偏心的。
“老爺,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又何必放不下呢?你在乎的不過就是骨肉親情,可這些在孫少爺那裏……孫少爺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委屈,而二少爺又太過於狠毒。就讓他們自己去博弈吧,您不是已經放下了嗎?”
老爺子長籲一聲,沒人知道,他有多後悔。
淩亦寒很久都沒來看老爺子了,他對老爺子總是很見外,在他眼中這個飽經風霜的老頭不是他的父親,他總是站在自己的對立麵。雖然自己做什麼這個老頭每次都包庇著他,可是他又喜歡給自己找麻煩。淩承浩這個大麻煩不就是老頭子給他踢過來的嗎?
淩亦寒想著想著,就到了竹林。司機已經為他打開車門了,他下了車環顧這個清幽安靜的地方,心裏並沒有半分寧靜,人心裏不靜,在靜的地方都是沒有用的。
遠遠的望去,涼亭處有兩個傴僂的身影,淩亦寒邁著有力的步伐向涼亭靠近。
“爸,我來看看你。”
老爺子看到淩亦寒並不奇怪,原來今天早上不舒服的來源是這兒,今天兒子來找他,是戰爭要開始了嗎?
“坐。”老爺子蒼老的聲音在淩亦寒耳邊回響,他隻說了一個字“坐”。
老歐見狀退下了,把時間留給他們父子兩個人。
淩亦寒坐下,盯著棋盤看了一會兒說:“爸,我陪你下一盤吧。”
“你從來不喜歡下棋,用不著勉強自己。你跟亦勳一點都不一樣。”
提到淩亦勳,淩亦寒的臉色變了變,老頭子的心裏還是有他這個兒子。淩亦寒伸手將下到一半的棋局毀掉,手裏撚著個棋子,不做聲好久。過了一會兒將棋子扔回去。
他說:“爸,我也就直說了。上次你走的時候,跟我說淩家的一切你都不想管了。本來我也不該來打擾你,可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淩氏是我的,淩承浩想讓我失去所有沒門!”
“你這是什麼意思!淩亦寒!”老爺子氣的咳起來。
淩亦寒像是沒有看到,他不在乎老爺子的死活。“爸,你就等著給你的好孫子收屍吧!我這個人喜歡提前出擊,淩承浩蹦躂不了幾天了。我要為我兒子報仇!”
“你這個不孝子!”老爺子氣的噴出一口鮮血,80多歲的老人,滿頭銀發,臉色也是蒼白,那吐出的“紅蓮”愈發紅豔。
淩亦寒看著眼前氣到吐血的父親,沒有那種為人子女的心疼和愧疚,反而有些幸災樂禍。他認為老爺子如今如此是他咎由自取,在他心裏他的父親就像是他的仇人,是他不想讓自己活。
淩亦寒就是這樣的人,他不在乎親情,他在乎的隻有權力和金錢。內心對這些東西愈發渴望,整個人就變得愈發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