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禎皇帝為自己的混賬行為付出慘重代價的同時,李自成正得意洋洋的由承天門外進入內城,在他身後的是丞相牛金星,尚書宋企郊、喻上猷,侍郎黎誌升、張嶙然等一眾新貴。
不久太子、永王、定王先後被帶到李自成麵前,李自成命令拘押在宮中,斷了一隻胳膊的長公主送往劉宗敏府中療傷。
三天後世襲公爵成國公朱純臣、大學士魏藻德率文武百官入宮來拜見新皇帝,指望著能延續在大明朝的輝煌。李自成明顯不待見這些人,任憑手下眾將羞辱這些禍國殃民的斯文敗類,“群賊爭戲侮,為椎背、脫帽,或舉足加頸,相笑樂”。
等李自成公布了新政府的名單,這些前朝的大臣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變天了。原明朝三品以上官員隻用了侍郎侯恂一人,其他皇親國戚、文武大臣共八百多人都被一股腦打包送到劉宗敏等人的大營。
劉宗敏是李自成的心腹愛將,追隨李自成出生入死好多年,當年為了向李自成表明自己革命到底的決心,連老婆都殺了。現在李自成當了皇帝,決定好好感謝他,於是任命劉宗敏設立比餉鎮撫司,專門拷掠這些在大明朝免稅、免役的達官貴人。
為了不辜負領導對自己的信任,劉宗敏充分發揮自己曾任鐵匠的技術優勢,製造了新的刑具,夾棍用有棱角的鐵釘連綴起來,隻要被劉宗敏用刑的人,骨頭沒有不被夾碎的。
縱觀明之前的中國曆史,每一次王朝更替,前朝的高官還是有很多繼續在新朝任就職的,最著名的當屬五代十國時期的馮道,曆仕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四朝,每次王朝更替殺得血流成河都不關他的事,繼續在新朝高升。
究其原因,中國自漢代以降基本上都是文人治國,遵奉的都是“四書五經”等儒家經典。無論誰當皇帝都得按照儒家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的治國方略,都得任用熟讀這些經典的儒生,除了這些儒生,試問還有其他能治國安邦的人嗎?
所以王朝更換了主人並沒什麼可怕,隻要作為社會中堅和社會穩定劑的官僚階層和士大夫階層作為一個整體基本可以延續下來,儒家最看重的“詩書禮儀”就不會受到衝擊。這也就是“亡國”和“亡天下”的區別所在,“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於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
到了明代,中國政壇的風氣為之一變,“淮右布衣”明太祖朱元璋上位後,將原來元朝的官吏幾乎一掃而空,全換上了自己的親信。這也怪不得朱重八,人家在東南征戰十幾年,早就建立了自己的親信班底,裏麵本就不乏東南士紳名流。換句話說,朱元璋的政府早就具備雛形,哪裏還有舊政府人員的位置?
再加上朱元璋出身貧農,沒有任何學曆,雖然後來也積累了一些知識,可是和朝中那些動不動就引經據典的大學士們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久而久之,沒知識沒文化的朱元璋的心靈變得越來越扭曲,開始大開殺戒,明初四大案累計殺了十萬人,將功臣宿將一掃而空,暴力殺戮的背後是朱元璋內心深深的自卑感和齷蹉的權力欲望。
明太祖開了一個惡劣的先例,此後他的子孫沒有一個能和文臣建立信任關係的,錦衣衛、東廠這些廠衛機構的設立,其根源都在於對官僚集團的不信任甚至是厭惡心理,這種心理在崇禎朝達到了頂峰。
崇禎十七年間,更換了五十多位內閣成員,十七個人擔任過刑部尚書,此外還殺了七位總督,十三位巡撫。皇帝這樣的刻薄寡恩,想讓手下大臣實心辦事實在是有難度,所以崇禎朝上下離心離德不是必然的嗎?
等到了李自成攻占北京,明太子和李自成對話時說,這些文武官吏最無氣節,明天一定來朝賀,於是就發生了開頭的那一幕。你讓沒知識沒文化的李自成怎麼想?還會重用這些毫無氣節、不顧廉恥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