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紅豔終於受不了羿淩風的步步緊逼,大聲反駁起來,這種情況並不是可能出現的,那些匈奴人雖然一向被中原當做蠻子,可用間這種事,他們也沒少幹,出現在許都城的老薩滿就是一個明證。
可羿淩風的臉上嘲諷的神色卻更加濃鬱了:
“蒼蠅不叮沒縫的蛋,如果城池防禦沒有漏洞,混進去一兩個奸細又能怎樣,就憑他們漠視百姓的生死,匈奴蠻子來了,照樣會有人獻城投降,他們關心的,隻有他們自己的性命!”
倪紅豔徹底蔫了,心中委屈,淚水已經在她的眼眶裏打轉了,可倔強的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在別人的麵前流淚,就算是羿淩風也不行,於是便猛地轉過頭去,抬頭望著天空,讓淚水流回了眼眸當中。
羿淩風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失控了,他也知道,麵對這種窘境,倪紅豔心裏也不好受,可他怎麼也無法容忍,那些不把人當人看的狗官,一股火氣,便撒在了倪紅豔身上,心中也頗為內疚,便拍了拍她的肩膀。
誰知道,倪紅豔居然猛地一晃肩膀躲了過去,似乎在告訴羿淩風,如果她想躲閃,並不是沒有那個能力,羿淩風也隻能無奈的苦笑一聲:
“對不起……”
倪紅豔有些詫異的回頭瞥了一眼羿淩風,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會向自己道歉,心裏頓時舒坦了許多,可她卻不會這麼快就放過羿淩風,繼續扭過臉不理睬羿淩風。
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中,就像一個小女孩正在跟自己的情郎賭氣一般,那些原本戰戰兢兢的戰士們,也終於鬆了口氣,眼看著羿淩風兩人吵架,他們都識趣的躲得遠遠的,現在才敢上前來稟報:
“糧草已經裝好了,咱們這就出發?”
終於平靜下來的羿淩風剛要點頭,可猛地掃過那些門戶緊閉的房屋,頓時驚醒,自己等人要是把糧食全都帶走了,那就相當於救下了一部分人,卻將另一部分無辜的百姓也變成了難民,城門處的衝突,原本就沒有波及到百姓,羿淩風絕不會竭澤而漁,便吩咐下去,留下一半糧草,便率隊踏上了回程。
戰士們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遵從了他的命令,耀武揚威的離去,直到這時,房屋裏才傳來了壓抑的哭聲,羿淩風驚人的耳力還隱約能夠聽到,心中歎息:
“或許,那些城池不開門,也有這些百姓的緣故吧,為了自己活下去,而漠視別人的苦難,這就是人性嗎?”
羿淩風心中沉重而悲涼,可能和他聊天解悶的倪紅豔正在與他生悶氣,隻能憋在羿淩風自己的心裏了。
然而,當他們帶著糧草回到難民營的時候,又被眼前的情況驚呆了,隻見更大一圈難民,將原來的營地團團圍住,一雙雙餓極了的眼睛,死死盯著營地當中,仿佛盯著生死仇敵,如果不是剩下的校尉們拔刀阻擋,恐怕這支後來的難民,就已經踏平擋在上的難民營了。
倪紅豔眼看這種情況,臉色頓時一變,也顧不上和羿淩風賭氣,趕緊湊到他耳邊說道:
“快讓糧草車停下!否則,上萬難民哄搶起來,咱們也擋不住!”
羿淩風眉頭一皺,卻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依舊帶著車隊,緩緩的向著難民營靠攏。
很快,一雙雙餓狼一般的眼睛就盯了過來,仿佛一張視線組成的大網,將眾人都籠罩其中,讓戰士們感覺寸步難行,都緊張的握緊了手中的軍刀,卻誰也不敢珍重下殺手。
可是,就在第一個敢於向糧車伸手的漢子即將觸碰到糧車的時候,一道匹練一般的刀光,猛地刺破空間,出現在他的麵前,瞬間,鮮血淋漓,他猛地撲倒在地,再看飛到半空的手腳,這才痛苦的哀嚎起來:
“啊!我的手!我的腳!”
而在他的麵前,方天畫戟好像地獄的惡鬼,張開閃爍著寒光的獠牙,陰森森的盯著那些敢伸出手的家夥。
戰士們都是一愣,沒有想到,羿淩風居然敢如此果斷的出手,下手毫無餘地,那個被砍斷手腳的漢子,即便沒有這場席卷整個幽州的災難,也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可羿淩風去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他痛苦的哀嚎一般,策馬來到方天畫戟旁邊,伸手握在手中,就那麼一人一騎,擋在瘋狂的難民麵前,冷冷的盯著畏縮不前的人群。
羿淩風非常清楚,想要救下更多的難民,唯有最快時間建立新的秩序,一旦難民心中對權威的畏懼徹底崩塌,他們將會化作更加致命的洪水,為此,他不惜化身地獄的修羅,讓這些難民還能保持一分理智,懂得敬畏。
與徹底的無序相比,再壞的秩序都算是天堂,即便羿淩風用屍山血海建立起的秩序,也將讓更多的難民獲得活下去的希望。
難民終於感覺到了害怕,經曆了顛沛流離,能夠活到現在的,恐怕每個人都已經不想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卻又沒有勇氣自殺,隻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