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一步步逼近的兩百多餓殍,戰士們真的感覺到了心寒,即便他們占有數量的絕對優勢,但在最赤裸,也最基本的欲望麵前,也顯得微不足道。
“活下去……活下去……”
宛如梵音,戰士們耳邊似乎想起了一陣陣環繞的呢喃,讓他們的心都在顫抖,倪紅豔忍不住握緊了自己的掌心,雖然明知殺戮會讓她毒發,可她還是不忍羿淩風費盡心力的謀劃,就此付之東流,刀光一閃,熟悉的長刀再度出現在她的手中,猛地跨前一步,率先擋在兩百餓殍麵前,眼神森然。
兩百餓殍仿佛也被倪紅豔的氣勢嚇到了,猛地頓住了自己的腳步,可對於食物的渴望,還是讓他們舍棄了最後一絲恐懼,在餓死和被殺死的抉擇麵前,他們本能的逃避著前者,起碼,被刀砍死隻是一瞬間的事。
眼看局勢越來越難以控製,七星校尉們都咬了咬牙,同時拔出兵刃,跟隨在倪紅豔的身後,他們都已經預見到,如果無法妥善的解決眼前的困局,恐怕他們隻有被萬餘百姓撕碎的下場。
隻是,他們唯一感到不甘心的是,還沒有和滿萬無敵的匈奴鐵騎過招,就這麼憋屈的死在了自己的百姓們手中。
羿淩風似乎發覺了這裏的異變,抬起頭,看了一眼,可他的眼眸中,卻沒有任何焦距,仿佛也放棄了所有的希望,又一次將眼前的孩子抱在懷裏,似乎不願從逃避當中醒來。
也就在這一瞬間,那名孩子蒼白的過分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似乎在嘲笑羿淩風的不自量力:
“到頭來,還不是要死在我的手中?何必掙紮呢?”
可就在他低低呢喃的時候,一聲嘹亮的號角,猛地從另一邊的天邊響起,緊接著,一騎絕塵,便如同刺破黑暗的陽光一般,照進了陰雲密布的生死邊疆。
倪紅豔猛地回過頭來,她第一次發覺,破軍那張煩人的臉,居然是那名親切,而破軍絲毫不顧及馬力,還在拚命的抽打著可憐的馬匹,眼看就要到達難民營前了,突然馬失前蹄,破軍狼狽的滾落在地,卻顧不上摔得頭破血流,跳起來大聲喊道:
“報!司馬懿帶領的新軍,已經在三百裏以外!”
這個消息剛剛出口,百姓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三千校尉卻忍不住歡呼起來,他們第一次發現,自己期待的不是友軍會師,而是……
“我們有糧啦!我們有糧啦!”
如此簡單易懂的話語,即便陷入呆傻的百姓們也聽懂了,歡呼聲很快蔓延開來,一張張麻木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激動的笑容,這一刻,他們才真正回到了人間,擺脫了成為餓鬼的命運。
而對麵兩百多名餓殍,也仿佛發現了什麼停下了挪動的腳步,呆呆的注視著欣喜若狂的人們,終於沒有勇氣再前進一步,而他們的眼中,也漸漸蓄滿了痛苦的淚水,隻是,他們連哭出聲來都已經不會了。
而欣喜若狂的百姓們,也漸漸從剛開始的興奮中回過神來,望著麵麵相覷的大家,又悲從中來,不管認識不認識,都抱在一起,哀哀痛哭起來,不知道是在悲傷逝去的親人,還是在恐懼一路行來的坎坷……
“好厲害的惑心之術,匈奴的手段,果然防不勝防,如果不是我這兩天一直在防備別人對我使用相似的手段,恐怕還真的要被你得逞了。”
羿淩風嘖嘖讚歎的看著眼前的孩子,眼中卻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溫柔,而是冷若寒冰,那孩子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狠狠的搖了搖參差的黃牙,這才惡狠狠的說道:
“你是怎麼發現的?”
羿淩風卻是搖搖頭,並沒有隱瞞,這是羿淩風對一個可怕的對手,最後的尊重了:
“我並沒有發現什麼,隻是懷疑,難民營中,體質普遍偏弱的小孩本身活下來的可能性就小,更何況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的我的身邊,已經足以讓我萬分小心了。”
小孩頓時苦笑著搖頭,隻是,他臉上的神情,卻仿佛要從羿淩風的身上咬下來一塊肉似的:
“沒想到,就這麼點兒小破綻,就被你擺脫了我的幻境?原本我以為,沒有人能夠做到的。”
“的確,你的幻境其實沒有改變任何場景,受到影響的,是我的情緒,可謂防不勝防,隻可惜,假的終究是假的,我能做的,隻是讓你痛快一點兒上路而已。”
羿淩風不吝對小孩的讚歎,可小孩卻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樣,誇張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真的以為,把我困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能殺死我?真是天真,難道你不知道,我們草原的狼族,生命力是最旺盛的嗎?”
羿淩風毫不否認的挑了挑眉毛:
“我隻是不希望太多的百姓看到我殺死一個孩子而已,哦,不對,你應該不是孩子吧,而是……一個返老還童的老怪物!難怪我會想不到,潛藏在難民營中的最後一名匈奴奸細,居然是個……小不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