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星殞落
一
陸行之說，他進入朝歌時，朝歌一片混亂。這一座城市，從來沒有這樣混亂過，也從來沒有這樣遭遇過破壞。往日的繁華有序，現在已經蕩然無存，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大街之上，也沒有了往日的市聲一片，答人相互問好應答之聲也全都為兵器碰撞的錚錚之聲所取代。
陸行之倒不需要掩藏自己的行藏，朝歌城裏，混雜了好幾支隊伍，有周國的軍人，也有周國的屬國的部隊，也有大商的軍隊，也有大商屬國的部隊。大商的軍隊沒有了主帥，沒有接到作戰的命令，也就原地待命了。周國人進城後，劃定了一些地區是周國及從屬部隊不得進入的，譬如，大商的宗廟、帝宮、大商的軍營。大商一些行政衙門的人員，也一如往常進入機關工作、待命、等候各色士農工商等人處理事務。隻不過，幾乎所有的衙門和府署，都門可羅雀，幾無人員及百姓往還。
大商王朝的都城朝歌，進入了止歇的卻又是紛亂的狀態。新的政權還沒有來得及全麵接管這座城市。畢竟，他們隻帶來了三千多人。三千多人要管理這麼一個龐大的城市，顯然是有難度的。何況，這三千多人，幾乎全是軍人。上陣打仗，他們是可以的，但是要接管這座城市，卻非常為難。
這大概是有史以來，從未發生過的荒誕事情。
很快，陸行之就發現了一些詭異之事。
陸行之看到了微子啟的家人，正帶著周國的軍人一家家地敲門。陸行之發現，那些被敲開的門，都是朝歌城有名的生意人與宮廷裏的官僚。有幾名官員，陸行之是認識的，譬如，樂正子，他是負責宮廷樂器管理與指揮的，是大帝首席音樂家；還有，文牧子，是負責采辦的商人。文牧子負責宮廷的一應用度，自己也經營著青銅器物品。他開的商行，可以說是我們大商最大的商鋪。
我們大商的青銅製造大師雷震寰府第，在牧野大戰的那些天，一直關閉著。我們後來聽說了，當什麼膠鬲、梅伯、杜元銑、微子啟的人馬，在朝歌引發內亂時，雷震寰府第的家將與傭仆，一個都沒有出門。家將與傭仆被雷震寰禁足了。他們既沒有像那些沒廉恥的家夥，在自己的後院放火，也沒有像商容的人馬、箕子人馬以及孤竹君的人馬一樣出頭阻攔。我們實在是太理解雷震寰大人了，他愛惜著他手下的人哩，那些人，我看都是人精，雷大人卻說，那是人才，是大商帝國的精英力量，是金不換。這話我信。雷府、樂府、文府，確實就聚集著大商帝國的頂尖兒級的大師級人物。連我們的帝辛還經常去看望這些人，經常給他們打賞哩！是他們，營造出了大商帝國燦爛的青銅器，設計出了大商帝國的商業運作的模式，研究出了大商帝國最經典的青銅打擊樂器。他們甚至創作出了大商帝國最為美麗的詩歌……
陸行之從他家門口經過時，想進去看一看雷大人有沒有受到打擾。然而，正在他欲叩門之時，傳來了嘈雜的鬧哄哄的聲音，他連忙閃在一旁。他看見了這次竟然是一個與前少師大人比幹長得非常像的人，被人前擁後跟著，來到了雷大人的門前，然後高聲叫門。旁邊的人也在幫著喊，請雷大人開門，我們的篳路公來看望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