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挑著一擔子水從外邊走進院子,栓子一瘸一拐地從屋裏走出來。
冬梅放下擔子,吃力地拎起一桶水向水缸裏倒,栓子緊走幾步,幫冬梅把水桶裏的水倒進水缸裏。
冬梅滿頭是汗,笑著對栓子:“你傷還沒好,我能行啊。”
栓子:“快歇會兒吧。”
栓子想用袖子為冬梅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冬梅不好意思地躲開了。
長山娘和長山媳婦兒從屋裏走出來,看到這一幕,兩人會意地相視一笑。
長山娘:“冬梅啊,家裏的活兒都被你幹了,快歇歇吧。”
冬梅笑笑:“嬸子,我不累,在家幹慣了,”冬梅的神情變得哀傷起來,“我現在已經沒有家了,天天吃住在這兒,多幹點兒也是應該的……”
栓子:“冬梅,這就是你的家。”
長山娘拉著冬梅的手向屋裏走去,邊走邊說:“栓子說得對,你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嬸子有話想跟你說。”
長山娘拉著冬梅走進屋裏,坐在床頭上,長山媳婦也在冬梅身旁坐下。
長山娘:“你也是個可憐的人兒,家裏剛遭了難——嬸子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冬梅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您說吧。”
長山娘:“栓子是我從小帶大的,是個好孩子,我想給他成個家,也讓他收收心。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
冬梅低下了頭。
長山娘:“你現在也無依無靠,兵荒馬亂的年頭,一個女伢子,還是要找個依靠……”
冬梅抬起頭,欲言又止。
長山娘:“你也好好想想……”
冬梅低頭不語。
長山媳婦勸慰著:“妹子,這可能就是命,你跟栓子也是緣分……”
眼淚順著冬梅的臉頰流了下來。
栓子坐在院子裏的竹凳上,忐忑不安地向屋裏張望著。
冬梅走出屋子,在栓子旁邊的竹凳上坐下。
栓子小心翼翼地:“嬸子——都跟你說了?”
冬梅點點頭。
栓子有些不好意思:“那你願意嗎?”
冬梅低頭不語。
栓子:“你——是不是還想著他……”
冬梅突然抬起頭,目光堅毅地看著栓子:“你能為我報仇嗎——殺日本鬼子?”
栓子堅定地點點頭:“能!”
這時,盧保長和幾個自衛隊員走進院子。
盧保長:“栓子,傷好點兒了嗎?”
栓子忙站起身:“好多了。”
盧保長:“鬼子要攻長沙了,我們自衛隊要配合國軍保衛長沙,你能行嗎?”七叔拉著小孫女的手,從院門口路過,聽見盧保長的話,停下了腳步。
栓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冬梅:“行!沒問題!”
長山娘和長山從屋裏急急忙忙地跑出來,長山娘:“保長啊,栓子的傷還沒好,能不能不讓他去了……”
盧保長笑了:“他嬸子,不但栓子得去,你家長山也得去。蔣主席說了: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戰之責。”
長山臉色大變。院門口的七叔皺了皺眉頭,露出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長山娘慌了:“不行啊保長,長山的堂客就要生了,他要走了,我可咋辦啊?”
盧保長正色地:“今天你不去,明天他不去,讓我一個人去嗎?都不去,就等著當亡國奴吧!”
長山躲在娘的身後,露出腦袋:“保長啊,您行行好,讓咱家長栓去還不行嗎?”
長山娘氣得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盧保長和幾個隊員都笑了起來。
七叔終於忍不住了,嘟囔了一句:“當亡國奴咋了,總比死了強。”
盧保長收斂了笑容,轉過頭嚴肅地看著七叔:“七叔啊,你說這話,真是白活了這把年紀,當奴的日子就那麼舒坦?”
七叔:“日本人是那麼好打的?鄉親們信任你,把伢子交給你,可你不能帶他們去送死啊!”
院子外漸漸圍攏了很多村民,盧保長麵向村民,大聲地:“鄉親們!鬼子已經打到我們家門口了,河東村的事兒大家夥兒都知道了吧,鬼子燒死了全村的人,我們不能等死啊!”
七叔的小孫女仰著頭認真地傾聽著盧保長的話,盧保長撫摸了一下她的頭,語氣沉重:“為了我們的孩子,為了不讓我們的子孫後代世代為奴,我們這些人就是死,也值了!活著的人要繼續跟鬼子幹!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很多村民都默默地點著頭。七叔搖著頭,拉著小孫女走了。
盧保長憂慮地看著七叔走遠的背影。
長山娘走到盧保長身邊,小心翼翼地:“保長啊,栓子要成親了,你看能晚去幾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