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野戰醫院前。
大火已經熄滅了,斷垣殘壁上冒著白煙,小白的遺體上蒙著一塊白布,左手露在白布外邊,手腕上的紗布在風中飄動著,老楊和小牛默默地站在小白的遺體前。
一個老大娘正對周圍的老百姓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是我扒著門縫親眼看見的,這個女娃子用斧子砍死了兩個鬼子,死得真是壯烈啊……”
周圍的人聽了都唏噓不已。
小牛:“叔,她是誰啊?你認識她?”
老楊挑起擔子:“走吧。”
小牛也挑起擔子緊跟在老楊的後邊。
老楊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他心裏恨自己,連個娘們兒都不如啊!
長沙城外瀏陽河防線。
全連士兵在陣地上列隊,董團長手捧寶鼎勳章站在隊伍前,孫參謀腿上裹著紗布,站在董團長身後。
董團長:“秦智勇出列!”
秦智勇從隊伍中向前邁出一步。栓子和周廣仁穿著國軍軍裝站在秦智勇身後的隊伍裏,栓子手裏還拿著那挺“歪把子”。
董團長:“二等兵秦智勇,於危急之中極力救護長官,頒贈七等寶鼎勳章。”
董團長把勳章佩於秦智勇的左胸軍服上,秦智勇敬禮。
董團長、孫參謀帶頭鼓掌,栓子、周廣仁和其他士兵也跟著鼓掌,隻有老曹沒有鼓掌,還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
董團長:“下邊我宣布,任命孫福林參謀為你連代理連長,請孫連長講話。”
孫參謀站到隊伍前,掃視了一下全連戰士:“這些天,我和你們一樣,親眼目睹了很多長官和弟兄為國捐軀了,此刻,他們的在天之靈正看著我們,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隻有一個使命,就是盡可能地多殺鬼子,讓他們能含笑九泉!我們能不能做到?”
全連士兵齊聲呐喊:“能!”
孫參謀:“全連進入陣地!準備截殺北逃敵人!”
全連士兵進入陣地。
秦智勇走過老曹身邊時,老曹陰陽怪氣地:“沒想到你小子還活著啊!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秦智勇故意氣他:“是啊,福大命大呀,沒死,還立了功,因禍得福,多虧你曹大哥見死不救啊。”
老曹有些尷尬:“不是不救你,當時情況危急,再說扔在戰場上的又不是隻有你——”
秦智勇打斷他的話:“是啊,我算啥,馮連長不也被扔在戰場上了嗎。”
老曹惱羞成怒:“你啥意思!你是說我不救連長!”
老曹撲上去要打秦智勇,被黃信田拉住。
老曹指著秦智勇,憤憤地:“小子,走著瞧!”
秦智勇也毫不示弱:“來啊!誰怕你!”
老曹聽了想再衝上去,被黃信田拉走。
栓子和周廣仁也把秦智勇拉到一邊。
此時,日軍部隊正沿公路全線撤退。
黑田走在行進的隊伍中,發著牢騷:“真窩囊啊,昨天還在進攻,今天就被追著打。”
上原:“聽說後勤補給被切斷了。”
前田:“聽說重慶軍攻打了宜昌。”
黑田回頭望著遠處的長沙城,不甘心地揮舞著拳頭:“我們還會回來的!”
秦智勇和栓子坐在戰壕裏。
栓子:“……那你比我大一歲,我就叫你智勇哥吧!”
秦智勇:“好啊!”
栓子:“智勇哥,你有煙嗎?”
秦智勇笑笑:“你是不是很緊張?”
栓子不服氣地:“別小看人,我打鬼子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秦智勇翻口袋掏煙和火柴時,把口袋裏的荷包弄到地上,栓子撿起來。
栓子:“真漂亮啊!是相好的送的吧?”
秦智勇把荷包一把搶回來,裝回口袋裏,叼著煙卷,很憂傷地看著天邊。
栓子劃著火柴,為他點煙,也給自己點上。
栓子看著秦智勇憂傷的樣子,關切地:“爹媽不同意?”
秦智勇搖搖頭。
栓子:“跟人跑了?”
秦智勇低下頭:“被鬼子抓去了,興許已經——”
栓子打斷:“興許還活著,在什麼地方等著你,也說不定啊。”
秦智勇笑了笑,抬起頭:“你成親了嗎?”
栓子一臉幸福地點點頭:“我可是新婚啊,第二天就被我們保長拉出來打鬼子了,這時候還真是挺想她的。”
一旁正擦拭機槍的老曹聽見栓子的話,不無嘲諷地:“要出來打鬼子,就別娶媳婦,萬一死了殘了,還不是坑了人家啊。”
周廣仁不以為然地插話:“為打鬼子也不能當光棍兒啊!鬼子要打,媳婦兒也要娶,要不還算大老爺們嗎!”
戰壕裏的士兵都笑了起來,秦智勇向周廣仁伸出大拇哥。
老曹臉上有點掛不住,他看著周廣仁:“你過來!”
周廣仁走到老曹麵前,老曹:“你就是那個給鬼子幹活的?”
周廣仁:“我過去給鬼子幹活,可現如今我幹的活兒就是殺鬼子。”
秦智勇大聲地:“說得好!”
老曹看了一眼秦智勇,對周廣仁:“你都給鬼子幹啥活?向國軍開過槍沒有?”
周廣仁急忙申辯:“我是馬夫,隻負責養馬,日本人不給發槍。”
老曹一聽,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抓住周廣仁的衣領:“啥?馬夫!前幾天我們一個營被鬼子騎兵隊偷襲,一百多弟兄睡覺的時候被鬼子用馬刀砍死了,他們騎的馬也是你喂的吧?”
周廣仁張口結舌地:“我、我……”
老曹:“打你個二鬼子!”
老曹說著一拳把周廣仁打倒在地,老曹衝上前還想再打,秦智勇忙衝上去把老曹推開,栓子過去扶起周廣仁。
老曹瞪著眼看著秦智勇,低吼著:“閃開!”
周廣仁躲在秦智勇身後,捂著被打的臉:“老子有大名,老子叫周廣仁,不叫‘二鬼子’!”
老曹看秦智勇站著沒動,大吼一聲:“閃開!”
秦智勇毫不示弱地瞪著老曹。
老曹一把抽出背後的大刀,秦智勇也操起步槍,把刺刀利索地上到槍上,刀尖對著老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