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秋篇 (七)(1 / 3)

秋風拂過幽幽青石路,卷著幾片秋葉越過高牆。雍州城位於雍州中心部,運河自北麵的遠行山起穿城而過,在城中又分出數條細小支流,支流上常有烏篷船來往,多是運貨或是載著歌女隨水流而行。雍州城裏商甲彙集之處便是烏衣巷,但烏衣巷並非是巷口而是一整條繁華的街市,烏衣巷裏就是入了夜也依舊燈火通明,窈窕的姑娘站在兩層高的畫樓上撫琴吟詩底下的行人瞧見,入廳同媽媽說一聲,給了錢不算,還須能答出姑娘出的對子便可上樓把酒吟詩。雍州城裏最好的東西烏衣巷裏能買到,最好的最美的姑娘這也有,但要數出名,還必須是烏衣巷的晚月樓。

柔美的姑娘走在身前,那腰段緩緩擺動石榴紅的襦裙,裙擺隨著擺動輕晃,卻並非是故搔首弄姿,那是骨子裏的柔情,可就是這般的不造作才叫人魂牽夢繞,片刻後到了長廊深處,姑娘在那麵淺黃色漏窗的門前站定,細雨般柔情的聲音響起:"大人李淵李大人帶到"

李淵仿佛聽見了警鍾,渾身一震如夢初醒,不敢有半點怠慢,他入了漏窗門,便趕忙對著畫屏前著一身碧綠長袍的男人作揖,又生怕自己哪做錯了似的抬頭謹慎小心的瞧上一眼男人的神色,才忽然驚覺,那畫屏左側端正坐著位女子,女子迤邐,著一身石榴紅的長袖襦裙正斟著茶,舉手投足都是格外出塵,不帶一絲煙火氣。畫屏前坐著的是當朝丞相,樣貌雖看上去年輕,那一雙眼睛卻很尖利,像眸光裏藏著刀子,盯在人的身上更是讓人不寒而栗,李淵被那目光看出了一身汗,俯身作揖道:"不知丞相與暗聽閣閣主遠道而來,屬下有失遠迎,還望丞相與閣主莫要怪罪。"

顧笑抬眼瞧了一瞧,就瞧見一張滿臉冒汗的臉,頓時沒了喝茶的興致,隻抿了一口就將茶盞放下了問:"李將軍昨日去過雍王府了,可有見過雍王?"

"見過,見過,正如坊間傳言,揮霍無度草包至極,更是整日纏綿美色,就是見客身旁也離不開沒人跟隨。"李淵將自己的所思所見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李淵的說的自然都是自己的所見,他是一個粗人又哪裏學過察言觀色,顧笑本以為可以通過李淵從秦月諸身上看出些什麼。

若是隻要和市井傳言一樣的說辭他又何必大費周章,這話聽到一半他便不願再聽了,待到月色爬上了牆,偌大的靜室裏餘下他們二人,一人斟茶一人沒什麼興致的品茶,良久顧惜才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話:"你明裏暗裏的查雍王,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不知道嗎?"顧笑轉著茶盞,勾著唇冷笑,"一個年少英雄,不過是打輸了一仗一蹶不振,便成了草包,這等瞎話你信?"

"我信。"

顧笑被她一句噎住了喉嚨,女子本以為他這是被自己噎的沒話說,轉眼去瞧卻瞧見他拿袖子擦著嘴角的一抹紅,又聽見他抑製不住的幾聲咳喘,低低笑道:"逢死期就死一死,就是痛也當是喜悅,你還真是越活越有那人的樣子。"

女子說完便覺得嘴角邊火辣,顧笑打她的手才剛收回,轉瞬又捏住了她下巴,盯著她那雙眼睛,拇指緊摁力氣不減,良久兩人對視無言。

女子深吸一口氣道:“你傷剛好,最好別動氣。”

顧笑冷哼一聲將她鬆開:“除了我們的人,還有誰知道我在雍州?”這次他來雍州瞞上瞞下,除了兩個女仆和一個護衛,就隻有顧惜如影隨形,按理說不會有人知道他的行蹤,卻在幾日前在酒樓裏無端遭了劫,歹徒分明是衝著他來的。

女子被鬆開後咳了兩聲順氣,等氣順了她才說:“沒有人,我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以顧笑多疑的性格,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找遍若是沒能找到,便會開始懷疑身邊人搗鬼。

顧笑沒有說話,微皺著眉。

女子補充道:“那夜刺客被你打傷,估計也是傷的不輕。”

“查出是誰了,再同我說這些個廢話我倒樂意聽。”顧笑冷笑,又移回了自己的位置理好衣袍坐正,兩人說話總是有兵戎相見的感覺這讓他渾身上下的刺都不由自主的想立起來,卻沒有不注意自己的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