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之上風聲鶴唳,遊行隊伍離開西街後便會繞城一圈,所經之地皆不會重複,而今夙彗星隻得自救,然如何個自救法,走一步看一步,既要保住性命又要不被懷疑,當然顧笑自己將他送回別院最好。
夙彗星扭頭見莫遑早跑得沒影,顧笑叫人壓著他自己則騎著高頭大馬,因今天是遊行故而街上的行人並不多,他特意上前去,用最大的聲音問:“丞相要找的藥可是找到了?”
騎在馬背上的顧笑聞言微愣,隨即又露出那讓人難猜心思的笑容道:“夙公子如此關心本相的嗎?”
夙彗星見他不去套,便又說:“那是當然,您是一國丞相不是嗎?丞相要找的東西小人自然會留心,丞相不說想必是沒找到吧。”馬蹄踏著青石板不緊不慢,由重漸緩隨後便又停了下來,夙彗星沒意識到馬蹄停下險些撞上馬屁股。
後退幾步,他再抬起頭的時候,顧笑回頭凝望他,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眼神,是帶著莫名或者有些淡淡哀怨,給人一種他並不快樂的錯覺,夙彗星覺得這完全就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感覺而已,顧笑他怎麼可能為誰難過,為自己就更不會。
“丞相大人怎麼停下來了?”夙彗星仰起頭。
顧笑將馬調轉馬頭,靠過來俯下腰身凝視著他說:“小的時候我很討厭一個男孩,因為他很煩,煩就煩在不論他經曆了什麼都要裝作若無其事,悲傷難過永遠都愛笑。"
雪花飛舞,鋪地便是皚皚白雪,少許落在肩頭融化成寒意刺骨的水,夙彗星凍得有些牙根打顫,顧笑則是不屑一笑:“所以我我想讓他笑不出來,同樣的你也是。”說吧他冷笑一聲,直起身子目光冷冰冰地居高臨下俯視他,好像他是隻任人宰割的螻蟻。
顧笑又是一聲令下,綁著他的繩索換成了長繩,一頭捆著他手腕一頭任一個騎馬的騎兵拉著,冷風中傳出顧笑如寒霜一般冷冽的聲音:“溜溜狗,跑快點。”
話音一落,馬匹飛奔夙彗星瘦弱的身形險些被拉著飛起,好在體內經調養恢複了幾成內力,運氣調息之後勉強跟的上駿馬狂奔的速度,見他有力氣反抗,顧笑便大喊了一聲命人加快了速度,結束時過了兩個時辰,他幾乎是被拖在了地上,馬場上他沿途走過的地方星星點點血液留下,襯著冬日霜雪雪白,如同紅梅綻放。
“相爺這人暈過去了。”負責跑馬的侍從上前說道。
夙彗星在地上躺著,身上流出的雪將身下融雪化成了血水,白紅相疊觸目驚心。
顧笑並不為之所動,僅是看了那人一眼,拋下一句:“帶回府中地牢裏。”
侍從卻犯難:“不該送去京兆府衙嗎?”
顧笑看向那侍從,眸光清冷,像能光憑眼神就剝下人的一層皮,那侍從便沒再多問。
夙彗星被人像丟包袱一樣扔進地牢裏,骨頭發出像木頭擰斷的聲響,他才依稀有了點意識,他的身體就好像一塊正在腐爛的肉,一點磕碰都會留下難以愈合的傷口。
骨折啊,這怕不是好不了了。
“就這麼放著不管了,他血流成這樣不會死在這吧。”
柵欄外傳來兩個勞役的說話聲。
“死就死吧,大人都不管,我們管什麼。”
那聲音漸遠後,地牢裏便沒了聲音,偶爾會聽見幾滴水滴聲從地牢的各處傳進來,連一隻老鼠跑過的聲響也沒有。
就這麼,他在地牢裏又待了兩個時辰,高牆上天窗將月光撒下,飄雪隨之飄入地牢裏,雪下得急,風也大。
廊院外又傳進來聲音,聽起來像個柔美的女子,聲色純粹好聽,如溫水滴下化開融雪。
“兄長可是帶回了什麼人?”女子問。
看門的隨即恭恭敬敬的回話說:“回大小姐的話,說是大人今早在街上抓的。”
“犯了何事?”顧惜看著石門底下留下的血跡,便多心一問。
那門衛老實說:“說是在遊行當日同蘇和派的鬧事見了血,被視作了大不敬。”
夙彗星迷迷糊糊聽了一會兒,隨後便不收控製的合上了眼,門外顧惜草草看了那兒幾眼便聽兩個婢女的轉身離開。
“小姐明知這情報送的急如何能停留。”婢女紅月皺著眉心急著說。
顧惜不說話,跟隨她們一路到了相府書房,院中有幾株傲立的紅梅開的正好。
顧笑便坐在書房中央,麵前一方茶桌,他手裏拿著本古書正翻著,抬頭便直勾勾的瞧見那一抹融合在白雪之中紅裙倩影。
顧笑平生最討厭一種顏色,那就是紅色,最討厭兩種徽章,一個是蘇家的白梨,一個就是暗聽閣的重明鳥,一個恨之入骨,一個看見就煩。
“有何事要報。”他低下頭看他的古書,隻當來了個會說話機器。
他們兩兄妹素來不待見,顧惜也不願和他多說,從袖口掏出一封信箋拍在他麵前方桌上,便轉過了身,走出去幾步走路的不懟他幾句不舒服道:“齊王並未到翼州,目前行蹤不明,你在做什麼可要悠著點了,小心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