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失憶(二)(1 / 2)

蘇彗忘了許多事,原本眾人以為他會將所有事情都忘了,許是上天眷顧,他僅是忘了蘇家覆滅之後發生的事,忘記了這些的蘇彗仍就是那個調皮搗蛋喜歡捉弄人的蘇彗。

十五歲是他年少最天真的年紀,他是個隨意的人總能接受一些變化,比如他莫名其妙換了臉,比如一覺醒來這已經是二十年後,但他唯獨接受不來秦月諸的變化,二人從前都看對方不順眼,自己又總欺負他,堂堂皇子被他誣陷偷盜,雖說為此他也受了教訓,但總歸算是一段過節,於是乎他覺得秦月諸那是報複自己才說的這話,他倆估計是沒什麼。

“秦月諸怎麼會喜歡我,滑天下之大稽。”蘇彗仰躺在床上,手臂伸直舉高,靜靜端詳著手中的手骨花,忽然意識到這是人的骨頭,且是秦月諸的骨頭,脊背便有些發涼,還是將手骨花戴回了腰上竟有一種要鄭重保護的意思。

但這並非出於喜歡,而是覺得這是別人的手指頭自己不能隨意處置。

蘇彗在滿徑園裏待了一周,期間秦月諸不讓他出門,對於現世變化他也是知之甚少,當然想出去看看。

秦月諸似乎是下了令,不讓任何人靠進滿徑園,也不讓滿徑園中人出來,莫惶幾次去複診也都是夜裏等蘇彗熟睡之後前去。

齊王得知此事後微有怒氣地對秦月諸道:“我知道二哥怕旁人說漏了什麼,可有些事情阿彗總是要知道的,你不能瞞著他一輩子。”

“能瞞一輩子最好,可惜瞞不了一輩子,就讓他再做一回無憂無慮的蘇彗,不懂事不知禮滿嘴粗話,總比再做那個背負仇恨和背叛帶著成熟麵具的夙彗星要好。”秦月諸凝神看著杯中的酒水,酒杯裏泛起的波紋碰撞著杯壁。

二月伊始,北起京兆至長水的運河擴寬河道一事,已經完成,顧笑命人加緊了荊州運河的修建,因是在沒有河床的基礎生生挖出一條河,工程進度緩慢,百姓怨聲載道卻敢怒不敢言,期盼著齊王早日奪下皇權還百姓安寧。

這幾日王府裏安靜的很,或者說滿徑園裏他什麼也聽不見,盡管知道前院住著人,且這些人秦月諸都不打算讓他見,這就是有貓膩,他深知秦月諸有事情瞞著自己。

偶一次他從滿徑園溜達去秦月諸的月迷津渡,在路上瞧見一個婦人領著一個兩歲的孩子,和一個姑娘朝前院去,他便猜,秦月諸說與他成了親實則就是捉弄,實際不知有了多少孩子和小老婆。

夙十見蘇彗是看見了張絮語和那孩子才生的氣便解釋說:“公子莫要誤會了,那孩子不是王爺的,那孩子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

蘇彗臉色不變,心中早不知將秦月諸描述成什麼樣子,衣冠禽獸始亂終棄這類人,真看不出,這人小時候那般老實長大成人了卻是個人渣啊。

二月開了許多花,茶梅或是蘭花都開得甚好,可開得再好的花也不是男子愛看的,夙十本想帶他出去看看花園裏的花好讓他打發打發無趣的時間,蘇彗卻將一摞書扔給了夙十,說今日天氣好叫他在園子裏抄抄字。

夙十正打水澆花,讓忽然落下的書卷砸了個正著,夙九見狀飛奔過來急脾氣的他正欲跟蘇彗理論,夙十笑說:“公子是要什麼時候要。”

“無所謂你抄就是。”蘇彗淡淡說。

“夙十的手臂這樣要怎麼抄書。”夙九有些氣急,可耐不住夙十勸解還是應了。

院子刮過一陣涼風,房屋拐角夙九走過時惡意踢倒了擺放在那兒的瓷碗,瓷碗不大卻很幹淨。

夙十微笑著對蘇彗道:“公子別動氣,夙九他的脾氣就是這樣”

蘇彗撐著下巴在屋前平台上的茶桌閑坐:“我也沒打算跟他計較。”桌上擺著一套茶具,紫砂壺和幾個紫砂杯子,茶水微苦,蘇彗雖失了憶習慣卻是不變的,慣愛和苦茶,最好是閩南綠茶微苦且香。

喝了會兒茶,他略微抬頭就見院子東南角有顆腦袋,乍一看像鬼蘇彗被嚇得不輕,當即就是一個紫砂杯扔過去,生生將人從牆上砸了下去。

就聽院外幾聲“哎喲”蘇彗跟著就爬上了院牆,見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正揉著他疼痛的屁股,抬眼瞧見突兀出現在院牆上的腦袋嚇得肝顫,噗噗拍著胸口:“公子你可嚇死我了。”

“閣下是?”蘇彗挑眉問,像是秦月諸府裏的幕僚。

也果真是個幕僚,杜高明一直是個挺爽快的人,見自己已經暴露也不藏著掖著:“在下杜高明,前兩年蒙公子提拔,從臥虎山帶到雍王府現在齊王手下做了位將軍,嘿嘿”

蘇彗覺著自己聽到了不少東西,眼前這人是個傻大個,便有意套話道:“這齊王還在王府之中,何不另尋個去處做棲身之所,雍王府這麼大也不方便他指揮調兵吧。”他從夙十或夙九那聽說了一些皮毛,但也不甚清楚,可將他過去聽來的和眼前這個傻大個所說的稍加推演,猜到是外頭在打仗。

果不其然他幾句話便套出了杜高明知道的。

一向憨厚老實的杜高明哪裏想到這是套話當即便和盤托出:“那是,齊王當然不能住在府裏,大多在城中心禦屬司同陛下一起,前幾日剛從南麵傳出消息說是京兆運河完了工,顧笑正派人前往荊州督促荊州運河,無暇顧忌我們,齊王正打算借此機會發兵京兆奪回皇權也免得百姓受顧笑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