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大廳內,謝四爺招來管家詳細問了明日葬禮的事情。氣氛沉沉,壓抑的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謝氏小輩,包括謝琰在內都默默不語。
隻是,在管事被揮退之後,謝道韞突然吐透,謝石曾留下了要讓妾室殉葬的遺言。
乍聞這消息,謝琰整個都僵住了,一股寒涼之意飛快地由腳底流躥到心間。臉上的震驚之色顯透無遺,似乎是不敢相信。
不止是他,謝氏小輩們也是麵麵相覷。
坐在謝琰下手位置的謝二,更是失手打翻茶水,“怎麼會?不可能……”
就連謝四爺,也眉起了頭,“區區一個妾室,怎能與家主同穴。”
謝道韞倒是極為鎮定。
似乎是早料到眾人的反應一般。她嘴角輕扯,露出一抹譏諷。
“四叔說得是,不過人死為大,六叔生前最寵愛她,既然是最後心願,為免亡魂不安,我覺得還是該照辦為好。所以,我早已讓人備好了涼席,便讓她躺靈棺之外侍奉六叔身側吧。”
至於謝二的失態,她隻當沒有看到。
謝二平日裏不顧她的警告與天錦走得頗近,現下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無法接受。
果然。
謝二哆哆嗦嗦扶好茶杯,忍不住開口了,“堂姐,這真是六叔的遺願嗎,為何我與二哥都不知道?”
她這般質疑,謝道韞卻難得沒有動怒,隻是那幽幽目光看過來時,多了一抹嘲諷。
“不過是要一個賤妾殉葬罷了,值得弄得人盡皆知?若不是顧及出殯入葬怕出了差池,也沒有提起的必要。”
她說這話,謝琰一直盯著她殷紅的嘴唇,難以置信這樣風輕雲淡的就輕賤了一條鮮活人命的話,居然是從他處事大方周全的堂姐嘴裏說出來的。
從謝道韞的神情上,謝琰可以看出,她應該還不知道天錦真實身份。他心中稍作猜想,便明白六叔為何要做出這樣的決定。
天錦貴為北朝公主,失憶流落南朝,被如此欺辱迫害,有朝一日她拾回記憶或是被虞美人尋回,北朝的大軍定然會再次揮兵南下,瘋狂報複。
盡管他心知肚明,可是卻無法接受。
他好不容易才被迫接受了六叔離世的事實,又怎麼可能容忍天錦被活埋,太殘忍了。
因為心中實在是太震驚了,謝琰麵容變得煞白駭人。一想到在今夜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六叔瞞下他做出這樣決定,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凍結了一般。
夜風寒涼刺骨,他的後背汗津津。
謝琰是唯一知道這其中隱情,相比之下,謝二又驚又急。她插不進話,隻得求救般地看向謝琰。
可讓她失望的是,謝琰除了臉色格外難看,卻是一語不發。
“令薑,你可有問過那位姨娘是否願意?”謝四爺在初時的猶豫之後,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身為長輩,他考慮要更多一些。
畢竟活人殉葬駭人聽聞,謝四爺雖然不知道謝石為何有這樣的遺言,但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先例。就算他私心裏想滿足兄弟的願望,也總要顧及此事對謝氏的影響。
他這話雖然問得尷尬,可是聽在謝琰耳中,似乎已是默許。他劍眉緊鎖,猛然朝謝四爺看過去,感覺無形裏多出了一隻手硬生生揪住了他的心口,令他無比窒息。
謝道韞素潔端方的麵容浮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隻見她嘴邊輕勾,揚起手來將垂在鬢邊的碎發彎到耳後。
“四叔放心,這位姨娘已經靈棺前跪了幾天,想來也是離不得六叔的。”
謝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