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錦很快就收到了謝道韞在王家喪禮上發狂之事,彼時,她正勸說劉裕,讓他防備劉牢之。
“此人心機深重,又是司馬元顯的心腹。此番隨謝琰同行,又將琅邪王氏拉進亂局,怕是目的不純……你要小心些。”
劉裕麵色淡淡,自打那日不歡而散,他與天錦單獨相處的時間便是屈指可數。他並不喜歡天錦仗著身份優勢隨意插手自己的事情。
眼下,他雖然沒有說什麼,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
他雖然也忌諱劉牢之,卻也不覺得此人有多難對付。
此前劉牢之與王凝之沆瀣一氣,他或許會有些顧慮,可王凝之一死,想必劉牢之礙於謝琰獨大,暫時不會有什麼動作。
這個時候,正是他回營的大展身手的機會,又怎會將天錦的話,聽入耳中。
他道:“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操心。”
天錦默了默,知道他不喜,便不說了。
仿佛知道自己的語氣有些冷淡,劉裕麵容緩了緩,目光在她光潔白皙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終究還是軟了下來。
“明日我便要動身回營了,且早些休息吧。”
說罷,越過她,去了浴間。
天錦看著他的挺直的背影眉宇微微擰了擰。她的消息速來靈通,早知道劉牢之仗著身份,白日裏已經派人來給劉裕下了命令。
令他想辦法去刺探孫恩軍情。
經“鬼兵”一事,依著孫恩的城府,怕是早早已然做好了防備。且辛夷就在孫恩身邊,她亦是知道孫恩正是士氣大振之時,對外的防範看似鬆散,實際卻是有意而為,使出誘敵之計,好讓報仇心切的晉軍自投羅網。
這個時候,劉裕若是不知活死撞上去,必然會撞得頭破血流。
夜色延綿,身側傳來沉穩的呼吸之聲,天錦側過臉,借著月色,目光落在了他俊朗的麵容上,久久未眠。
謝道韞已是不足為懼,劉裕想要再攢軍功也並非不能理解,隻是心裏卻覺得他有些近功急切了。
這個時候,她說什麼他怕是都聽不進去。
罷了……
她收回目光,翻了個身,緩緩閉上了眼。
*
翌日,劉裕起了個大早,辭別了蕭氏,便精神抖擻的騎馬出城。
天錦將他送至城外,便停了下來。
“阿裕,我知道這些話,你不愛聽。但我還是要說,晉軍折損了一將,必然要有人頂上來。琅邪王氏,正是悲痛之際,此時尚未騰出手來做什麼。你這個時候回營,好也不好自己須得謹慎掂量著……”
劉裕高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又是離別之際,他的臉色倒不像昨夜裏那般清冷。心裏雖然依舊有些不太舒服,臉上卻漸漸浮出一絲笑意。
“夫人放心,我自會小心。”
這是他第一次稱她為“夫人”,又是當眾叫出來的。天錦心裏升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有些生疏又有些難為情。
她默了默,沒再說什麼。
劉裕笑了笑,深深看了她一眼,“回去吧。”話落,雙腿夾緊馬腹,揚手甩鞭,絕塵而去。
“公主……”朱瑾上前扶住了天錦,“放心吧公主,駙馬也不是平庸之輩,心裏肯定已經有了打算。倒不如放手,任他海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