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時,沐傾城是她最得力的下屬。
她們曾是無話不談的閨蜜,甚至……謝琰和她戀愛,沐傾城也是知曉的。
沐傾城唯一不知曉的,便是求親的公子玄。因為那個求親實在是太政治,她都懶得告訴沐傾城。
誰知道,竟成了她們日後的劫難。
朱槿道:“公主,咱們等到什麼時候?”
火燒屍體,好歹也要幾個時辰。若是誠心一些,則要燒個對日,否則是燒不化的。
她冷冷瞧著大火,歎息道:“加些柴火吧,否則燒不化。”
分明,大火中的人和他們是仇敵,分明,他們方才還窮追不舍恨不得殺了人家泄憤。現下,卻開始四處尋找柴火。並且,不止一個人。
最先去找柴火的人,是她。
其次是朱槿,後來是關三爺,後來是月姬,再後來是他們的下屬們。
每個人都不說話,卻認認真真的尋找柴火,然後輕輕地放到了大火之中。
火光漫天,愈發的熊熊燃燒了。
這一回,沐傾城是鐵定能燒化了。
眾人站在外圍,瞧著王七爺直挺挺刺球一般,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她走到七爺跟前,見他目光直視,死不瞑目,黯然一歎。果然是英雄人物,江上遊龍,到死還要為沐傾城保駕護航。
他們懼怕他,所以不敢上前,自然也就折辱不了沐傾城的屍首。
他想的真是太遠了。
她垂下眼眸道:“為七爺收屍吧。”
下屬應下,忙去摘那弩箭。她眼皮一跳,“不必了,直接拿一隻大棺樽將他收了。便是死,也豎著埋,教他傲然於天地。”
“喏。”下屬應下。
她呼出一口氣,轉頭,卻見劉裕不知道何時從山下上來了。
他穿著漆黑的戰甲,麵容冷清,手中提著漆黑的油紙傘,一步步走到了她身旁。
他的神色冷清,眼中也並沒有勝利的喜悅。與她,竟是如出一轍。原本以為,殺了沐傾城和公子玄,他們能夠歡喜。誰知道看到這一場滔天大火,卻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錯了嗎?
當日起兵,他們喚了公子玄與沐傾城同行。兩方軍馬遙遙呼應,一路殺入健康府。後來,他們屢戰屢敗,不如公子玄的呼聲高,便推舉了公子玄做丞相。而劉裕,隻做了一個太守。
但,人心都是不知足的。且,人心都是多疑的。雙方相互猜忌,相互忌憚,最終成了這般結局。
如今再想,往事曆曆在目。
親密也好,生疏也罷,都成了過往雲煙。
今,他們還站在這裏,公子玄和沐傾城卻已要做一抷黃土。
二人默默地站著,劉裕道:“要燒到明日吧?”
她點點頭,“咱們守著就是。”
劉裕點了點頭,想起九峰寨上,明如珠玉的美人和那個令人聞之動容的名字。
一男一女,雙雙拜訪九峰寨,令地他小小寨子蓬蓽生輝。
那時候,他並不知道錦公主的身份,卻猜測到心上人來曆不淺。可他並不畏懼,他覺得他足可以應付天下間任何的大事。
除卻生死無大事,可不是嗎?
他轉過臉,瞧著身旁站著的嬌妻,想起一路行來的種種,輕輕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愣,隻覺得冰冷的手有了溫熱的力度,轉頭正投進劉裕溫和的目光裏,她勾唇一笑。
劉裕輕聲道:“丫頭,此生我必不負你。”像是鄭重地承諾下,他的神情格外的嚴肅。
她便點點頭,“好。”
終於,撥開了經年的烏雲,將二人的心拉近。
這一夜,她和劉裕都住在山上。兩個人搭了行軍帳篷,生著篝火取暖,也守著沐傾城和公子玄的屍骨。屍骨猶在燃燒著,已然看不清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