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問既然這樣說,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想要拉攏此人的心思,就此歇下。
轉過眼,程峰已經笑著拿過酒杯,與他的酒杯觸碰在一起,目光淡淡掃了對麵跳舞的美人們一眼,“王爺征戰歸來,下官還不曾專程道賀,今夜便借了皇上的酒,敬您一杯。賀王爺世襲罔替,伉儷情深。”
世襲罔替,說的是他的王位。
伉儷情深,自然讚的是他和錦公主。
錦公主的美,比那些跳舞的美人不知道高貴了多少倍。程峰看過那些人,再轉頭恭賀他,有此一說,也沒什麼不可。
但劉裕總覺得此人話中藏著別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這大廳中的氣氛太過安逸,還是今夜的酒太過迷醉,他一時竟不能分辨出來。
他隻是舉著酒杯,瞧著程峰疏眉淡目,微微一笑,“多謝。”一語畢,飲盡杯中酒。
“爽快!”程峰見他仰頭一飲而盡,歡喜得讚了一聲,也舉著杯子喝光了酒。
兩個人陪伴著他,其他人訕訕的笑著,想要湊上來搭上兩句話,卻都被陸問和程峰的眼神嚇退了。
看得出來,程峰和陸問二人在傻子皇帝的隊伍中,也算是有頭臉的人物。
可這兩個人物,本身便不怎麼厲害,劉裕也不大願意交往。至於其他人,則更沒了興致。
程峰和陸問幫他擋掉了那些無謂的恭維,他反倒是自在了一些。
三個人又喝了兩杯酒,他遙遙看向通往別室的門,卻沒能看到錦公主回返。他不由得站起身,想要追上去瞧瞧。
還未站起身,便被陸問一把拽住了肩膀,笑嘻嘻捧著酒壇道:“王爺,有件事兒,下官一直想尋您幫幫忙的,礙於您公務太忙,還真就不好意思……”
聲音不大,手勁卻不小。
陸問本就是個練家子,此刻拽著他想要求幫忙,力道便有些重。
他一步沒站穩,一下子跌坐回軟椅上,陸問手中的酒壇,就這樣翻了。
濃烈的酒液倒了他一身,他墨黑的衣擺上一片濕淋淋。
半熏半醉的陸問見此情景,駭了一跳,酒也醒了一大半,忙伸手去給他擦拭。又怕自己手髒,慌忙扯了自家的衣擺去給他擦。
這般姿態實在有些低了。好歹陸問也是個禮部的侍郎,官職雖然小,到底也是個官兒,還是個禦前受寵的官兒。
劉裕皺著的眉頭,片刻間隻能舒展開來。
這點小事,他堂堂一字並肩王,總不至於發火。
若是今夜有人將話傳出去,那些言官定然又要給他定一個罪名,淩弱小官兒。他現在隻想著休養生息,半點不願意給自己和錦公主惹事。
是以,他伸手撥開了陸問的手,微微一笑,“不礙事的,我去更衣房處理一下。”
更衣房便是廁所。
陸問眼睛一閃,愧疚萬分道:“王爺,下官真不是故意的,下官……還想求您幫……”
那個忙字是如何也不能吐出來了。
隻能可憐兮兮地盯著劉裕,生怕劉裕給他記一大過,從此將他排開在異類。
那麼,他這輩子的前程也就毀了。
劉裕目光中有些不忍。廣陵城中相識,陸問也算半個媒人,誰想到多年後竟然成了這個模樣。
想起那個時候的陸問,想起那個時候的自己,劉裕也跟著唏噓起來。微微一笑,他親自扶起陸問,“已經說了無礙的,我去去就來。”
這回,不僅是陸問,就是程峰也沒敢壓住他不去,隻是雙雙站起身,笑著目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