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的時候,四娘迷糊著躺在床上,外麵傳來一陣躁亂,忙披上衣服,向窗外看過去。動靜驚醒了榻上的人。
“王妃,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皇上派人來抓咱們了。”趙氏驚恐的抱著四娘的胳膊。
四娘嫌她聒噪,冷著臉罵道:“閉嘴。”趙氏撇撇嘴,不敢再說話了。
王府被圍的第二天趙氏就因為害怕,賴在她這不肯走了,看著比自己還小上一歲的年紀,四娘想著左不過還是個孩子,也隻是耍些心機,心一軟就留下她了。
大門砰的一聲被推開,四娘拿著這些天一直不曾離身的匕首,手心被攥出了汗。趙氏躲在她身後,顫抖著不敢抬頭看。
一聲脆響,四娘的匕首落了地,看著一身戎裝,大紅披風站在門口的顧瑾昭,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了。
還沒等四娘開口,就見趙氏哭著撲了上去,抱著他不停的哭。四娘沉默了下,點上油燈,站門外吩咐人去燒熱水,準備點心,薑湯。
顧瑾昭的眼睛一直跟著她在轉,看她忙忙碌碌的吩咐下人做這做那,踩在雲端的腳步才覺得踏實下來。
“別忙了,”顧瑾昭抓住四娘的手,說道:“這些日子多虧了你”
四娘轉身,展顏一笑,“都是妾身應該做的,王爺別站著了,”四娘將二人推到榻上,深吸了口氣,說道:“王爺今日也累了,洗個澡,早些休息”
趙氏聞言,從顧瑾昭的懷中鑽出來,說道:“王爺,妾這些天都嚇壞了,您去妾身那陪陪妾身吧。”
景王從趙氏身旁抽離,說道:“夜已經深了,你們接著睡吧,本王今日先回前院。”
轉身就已離開,趙氏看著顧瑾昭離去的臉,恨恨的瞪著四娘。
四娘懶得搭理這種大難當頭還想著爭寵的蠢貨,吩咐道:“湘雲,把她給我趕出去。”不管趙氏怎麼掙紮,四娘熄了燈躺在床上,難得睡了個安心的好覺。
第二天一睜眼就是顧瑾昭一張臉擺在眼前,唬的四娘彈開一米遠。恢複了神誌,才說道,“王爺舟車勞頓,怎麼不多休息會。”
她不是沒看到顧瑾昭眼底的深情,隻是她不想做個成日裏躲在房中爭寵吃醋的婦人,倒不如做個清清明明的當家主母。
顧瑾昭遞過來一封信,四娘疑惑的接到手中,竟是一封休書。“王爺這是什麼意思?”四娘厲聲問道。
顧瑾昭道:“我如今自身難保,你再跟著我隻怕會死無葬身之地,回去吧,靠你那些嫁妝,至少後半生衣食無憂。”
“王爺難不成是在和我開玩笑?”四娘冷笑著反問道“院外的官兵已經撤走了,您能安然無恙的回府說明皇上已經放過您了,你現在要休了我?”
顧瑾昭自嘲的笑道:“你真真是長了顆七竅玲瓏心啊!罷了,你怎麼想都好,收拾收拾東西離開吧。”
四娘看見他那毅然決然的神情,有了種不好的預感。穿上衣服急急匆匆跑出去問道“王爺去了哪?”
“好像,好像是進宮的方向。”門口的小廝答到。
拚將一死酬知己,如今他是連命都不要了。四娘痛心的走回房中,喚道:“湘雲,你回趟林府,替我跟祖母傳句話。”四娘伏在耳邊對著湘雲說道。
湘雲驚呼:“王妃,這萬萬不可。”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四娘淡漠的說道,“快去。”
手中拿著休書,四娘靜靜的在房中等湘雲回來,“小姐,老夫人已經開祠堂了。”湘雲眼底閃著淚光說道。
四娘聞言,鬆了一口氣般,撕了手中的休書,對著湘雲說道:“備馬車,我要進宮。”
趁著這功夫,她對李嬤嬤說道:“四娘要出爾反爾了,隻怕不能給您養老送終了。”李嬤嬤這些日子看的明白,四娘是個極有主意的人,遂不曾出言阻止。
隻淡淡的說道“姑娘決定了就好。”
四娘到地方時,顧瑾昭直挺挺跪在午門外,風華灼人,一身月白蓮錦華衣似與這漫天風雪融為一體了。
看到四娘走過去,臉色冷的能撒些水就能化冰了,“誰準你過來的?滾回去。”頭一次聽到顧瑾昭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四娘揪緊的心反而放鬆了下來。
四娘左右瞧瞧並沒有人,將準備好的披風披在顧瑾昭身上,尋了塊略幹淨的地跪了下來。
顧瑾昭看著她的眼睛都在冒火,四娘恍若並沒有瞧出來,從袖口取出一個小巧的暖爐,悄悄遞給他,“妾身帶了一對暖爐過來,王爺要嗎?雖是杯水車薪,也聊勝於無。”
顧瑾昭說不清楚心底是個什麼滋味,在這個孤軍奮戰的時刻,他不知道有多希望可以有個人能站在他身旁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