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湖對麵,酈書雁轉過身,沒了觀看的興致。她回到夜雪春雲,看見酈綽正坐在花廳裏等她。
酈書雁含笑道:“大哥來了。”
“你到底給周姨娘支了什麼招?怎麼辦到的?”酈綽也不廢話,直接問道。
想起這件事,酈書雁麵帶得色,娓娓道來:“我聽過一個傳言。傳言中說,父親當年客居錢塘時,在西陵做了一個夢。夢裏有美人穿著白衣,掀起麵前的帳幕,唱了一首《金縷曲》。父親問她是誰,她自稱西泠蘇小。”
“哼,沒看出他倒有幾分文人的酸氣。”酈綽冷聲道。
酈書雁笑道:“他對我的生母沒什麼感情,對你的生母也是一樣。我原以為他心裏還是有艾姨娘的,如今一看,也未必有。”
“也不一定就有周姨娘。”酈綽把茶盞放在桌上,悠悠說道,“他心裏有誰?隻有他自己。”
對這句話,酈書雁不予置評。她笑道:“你可別把父親的舊夢說出去。”
“放心,我哪裏是那種人。”酈綽道,“你準備準備,明天去近郊踏青。晚上還有燈會,你一起準備著。”
每次出門,都惹出一大串糟心事。酈書雁想起那個慘遭橫死的車夫,問道:“哥哥,你可曾撫恤了那兩個車夫的家人?”
“對你的托付,我還算盡心盡力。我放了他全家脫籍,又送了他幾十畝田地,足夠他一家老小過活。”酈綽說道。
酈書雁道:“那就好。”
酈綽又說道:“噢,對了。你既然把周氏送上了位,也就不必再管郭氏的事了。目的太多,難免顧此失彼。”
酈書雁沉吟一下,搖頭道:“不行。我從來沒虧待過一心跟我的人,郭姨娘又沒有做出什麼對不住我的事,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放任她被人作踐。”
“也對。”酈綽轉念一想,冷哼道,“你可是把惡人都讓我做了。”
“哥哥說的是哪裏的話。”酈書雁笑道。
二月初二,按越國的風俗,女兒家要往樹上掛剪好的彩紙,名叫剪紅。今年長安天氣異常寒冷,花園裏還沒能開出幾朵花來,彩紙隻能往空樹枝上掛,丫頭們還是樂此不疲。
酈書雁無意於此,見她們高興,就分了幾十張灑金蠟箋、薛濤箋之類的鮮豔紙箋下去,給她們剪著玩。早飯剛過,外頭稟報春杏來了。酈書雁道:“讓她進來。”
春杏進屋之後,先跪在邊上給酈書雁磕了三個頭。她仿佛變了一個人,穿著打扮乍看樸素,實際上都是好料子;眉梢嘴角都是喜興而不過分的笑意,看著讓人舒心。
酈書雁笑道:“起來吧。你姨娘對你好得很啊。”
旁的不說,春杏頭上那顆指頭大的珠子就值些錢。雖然不是正圓的,但這麼大的珍珠已經不容易見了。
春杏笑道:“多謝大小姐關懷。”她小心地看了看周圍,“姨娘有句話,想讓我帶給大小姐。這話有些私密,旁人不方便聽。”
酈書雁道:“紫藤和春柔都是自己人,你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