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見獨孤信的名字,發出一陣低低的喧嘩。獨孤夫人滿麵驕傲,等著他們說完,才繼續道:“舍弟此次下終南山,為的是在秦王身邊擔任長史……”
“不是秦王。”
獨孤信冷聲開口,更正了獨孤夫人的話。他看著獨孤夫人由粉轉紅的麵孔,又認真地說了一遍,“不是秦王,是秦王世子。”
“……你……”獨孤夫人嘴唇動了動,美麗的麵容微微扭曲。她惱怒地坐了下來,“你自己說罷!”
獨孤信琥珀色的瞳仁掃了獨孤夫人一眼,起身道:“信此次下山,確實是為了在秦王世子身邊出仕的。今後還望諸君多多見教。”
他的語氣極為冷淡,又隱含著難以名狀的從容。酈書雁眨了眨眼,心道:獨孤信剛剛說的,她不止一次地聽過。她一直知道這是客套話,卻從來沒遇見過誰,居然能把它說得這麼像客套話。
獨孤信說完便坐下了。在座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有些冷場。
慕容清默默歎息一聲。他早就知道自己這位舅舅的脾氣,之前也曾想過這種場景該如何應對。他先前已經想得很好,等到真的出了這種事,他才覺得自己準備得還是不夠。
他站起身笑道:“承蒙獨孤公子錯愛,幸何如之。”
慕容清說完,場麵才活絡起來。許多人紛紛表達了對獨孤信的崇敬,用詞肉麻,連酈書雁聽在耳裏,也覺得自己的修行實在遠不夠格。
氣氛活絡之後,眾人很快又恢複了剛剛的自在。獨孤夫人看了看身邊的人,確定他們正在各顧各的,並沒有人看著她,才瞪著獨孤信,怒道:“你想什麼呢?”
“我沒想什麼。”獨孤信淡淡道,“二姐,我沒有發脾氣,已經是看在你的麵子上。”
獨孤夫人斥責的話到了嘴邊,聽見獨孤信的回答,又說不出口了。她長歎一聲:“信兒,我知道你心裏苦。可你和秦王妃繼續糾纏這種事,也毫無益處,還不如幫幫清兒……”
獨孤信打斷了她,冷笑一聲:“我知道。——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裏。否則……”他不再說話,飲盡了杯中的酒,目光遠遠地看著樹上的梨花。
獨孤夫人嘴唇微動,最終隻長歎了一聲。
他們這邊氣氛詭秘,賓客那邊卻是一派興高采烈,不時有人起身吟詩、歌舞。慕容清找了個機會來到酈書雁身邊,低聲道:“兩位長孫少將軍確實是出城練兵了。至於去了哪裏……我也不清楚。”
“謝謝世子。”酈書雁點了點頭,看著慕容清一笑。她並非不記得慕容清先前說過的話,不過,慕容清能重新到她麵前解釋一遍,她仍然是感激的。
慕容清放下心來,笑道:“你知道就好。——我還要去和舅父說話,怕是不能陪你了。”
“舅父?”酈書雁問道。
“就是獨孤公子。”提起這個人,慕容清稍覺尷尬,“他……是我母親的異母弟弟。”
酈書雁想起獨孤夫人和秦王妃的關係,頷首道:“原來如此,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