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書雁也無意多跪,順從地坐到了皇後身邊。皇後握住她的手,低聲道:“你不用害怕。皇上寬宏大量,不會在意這些。”
她的話正是說給坐在旁邊的皇帝聽的。誰知皇帝聽見,卻冷笑道:“那可不一定,朕從來都不是什麼寬宏的人。”
皇後吃驚地看了皇帝一眼,低下了頭,心中驚疑不定。此前,皇帝不論多麼生氣,也從來沒有在眾人麵前給過她難堪。今天這是怎麼了?
酈書雁回握住皇後的手,輕輕搖頭。按她前世應付徐母的經驗,這個時候,她最應該做的不是辯解,而是安靜。等皇帝把火氣發泄得差不多了,她自然平安無事。
皇帝坐得離臣子的席位較遠,也沒有像上次一樣刻意大聲說話,因此,豆盧攸雖然看見趙瑾被人帶了出去,卻並不知道自己被叫過來的原因。他到了皇帝麵前,一撩衣擺,跪下道:“萬歲。”
越國雖然禮儀嚴謹,卻並不要求時時下跪。不論是臣子是黎民百姓,見到皇帝,多數時間隻需要拱手就是。豆盧攸今天下跪,是因為時值端午,想在皇帝麵前博個好印象。
哪知皇帝毫不領情。他站起身,麵色猙獰地抓住桌上的酒杯,往豆盧攸臉上砸去:“豆盧攸,你竟敢窺看內廷隱私!”
豆盧攸被皇帝的酒杯砸中了臉,耳邊“嗡”地一聲,血流滿麵。他不顧臉上還在流血,磕頭道:“皇上,臣冤枉!”
“你冤枉?你冤枉什麼?”皇帝臉色發青,須眉張開,一看便知怒到了極點,連朕字都忘了用,“念在你家世代忠良的份上,朕對你們頗有優容,你們呢?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朕的!”
皇帝越說越氣,聲音也越來越大,直如洪鍾一般。酈書雁離他距離近,耳中被震得嗡嗡直響。整個宮殿都安靜下來,人人都驚懼地看著皇帝。
皇帝怒不可抑,罵道:“這麼多年,朝廷發給你的俸祿,竟然還不如喂狗!就是喂狗,狗也會衝朕搖搖尾巴!你這居心叵測、丫頭養的混賬東西!”
他指天罵地地狠狠罵了豆盧攸一通,言語粗俗不堪。豆盧攸不敢說話,跪在原地。
酈書雁看著眼前的景象,唇角微翹。豆盧世家用自己的權位,給她的前路添了不少釘子。她暗中布局許久,甚至把皇後也爭取到了自己這邊,終於有了今天。往後的豆盧家,隻怕再也成不了她的阻礙了。若把今日的局麵形容成一盤棋局,那麼,她毫無疑問,是棋手之一。
皇帝好不容易罵完,心裏的怒氣也排解了不少,說道:“把豆盧攸給朕帶下去,革了他的職!”
聽見皇帝對豆盧攸的處置結果,酈書雁看向酈國譽。當初,為了多幾分把握,在酈國譽麵前,她也曾經說過豆盧攸不少壞話,倒真是有些好奇酈國譽的反應。
但見酈國譽坐在原地,微不可見地對著邊上一個白須老人點了點頭。那白須老人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對皇帝拱手道:“皇上,請三思。豆盧大人向來是個忠良,皇上就這樣貿然處置了他,難道不怕天下人不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