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知道壽春縣主能忍,卻不知道她能忍到這個地步。
“女兒倒是覺得,”酈書雁收斂紛繁的思緒,開口說道,“這件事不太合適。不論如何,春杏也曾經是我的丫鬟。收用了兒女的丫鬟,這難道是什麼好名聲嗎?”
酈國譽最擔心的正是這一點。他的心思被酈書雁戳中了,又羞又怒:“那你倒說說看,到底該怎麼辦?”
“父親不如給她一筆錢,把她放出去吧。”酈綽淡淡道,“把她留在府裏,難保給人把柄。”
“你說的是什麼話?”酈國譽不滿道,“把她送出去,一樣是給人把柄。”
“那就要看父親怎麼想了。——到底是酒後失德好聽,還是好色輕薄好聽?”酈綽不冷不熱地說道。
酈國譽被酈綽的話氣得半死。他把手上的白瓷茶杯重重地往地上一摜,大聲罵道:“逆子、逆女!你們兩個隻會說些無關痛癢的話,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酈書雁攔住酈綽,目光幽深,在廳堂裏掃了一圈:“父親,天氣太冷,我和大哥先行告退。”說罷,她也不管酈國譽的反應,拽著酈綽離開了正院。
酈綽任由她拉著自己,沒有說話。兩人到了正院外頭,他才懶洋洋地笑道:“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人老心不老?”
“這件事有些不對,”酈書雁冷冷道,“真相如何,恐怕還不好說。”
如果艾姨娘還在酈府,那麼,她懷疑的目標恐怕就是她了。隻是,她如今不在酈府,就算她手上有迷惑人的媚藥,又該怎麼下給酈國譽才好?
酈綽道:“有什麼不對的?他把我生母收進房裏的時候,恐怕也是這副模樣吧?”
費姨娘是酈綽的傷心事。酈書雁清楚這一點,歎了口氣,語氣軟了不少:“大哥,這件事不能一概而論。”
“沒什麼不能一概而論的。性好漁色這件事,永遠也改不了。”酈綽難掩厭惡。
酈書雁勸不動他,隻好換了一件事說:“替我看看春杏的反應吧。”
酈綽“嗯”了一聲,轉身往周姨娘院裏走去。酈書雁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心頭無端蒙上了一片陰雲。
對於做姨娘這件事,春杏的態度隻有順從而已。
酈國譽鬆了一口氣,當天就把春杏扶成了姨娘。因為時間不巧,新婦剛進門,納妾的典禮自然是沒有的。由酈國譽挑了春杏的蓋頭,也就沒了。就連嫁衣霞帔,春杏也全都用的是周姨娘的舊物。
“妾身還以為,自己會是進門進得最寒酸的一個。”周姨娘的語氣裏有淡淡的苦澀,“沒想到,春杏居然會比我還寒酸。”
“丫鬟們抬姨娘,本來是沒什麼儀式的。”酈書雁撥弄著檀香扇下頭的墜子,“不過,父親做這件事做得虧心。這個儀式是為了安撫春杏,也是為了安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