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姨娘如遭雷亟,連酈書雁走了,也未曾聽見。酈國譽沉著臉站起身,繞過屏風:“綠雲。”
看見艾姨娘的樣子時,酈國譽也心軟了。在他心裏,艾姨娘一直是一個麵上溫柔如水、心裏掐尖要強,卻不失可愛的女人,何況,這個女人也和他有幾年恩情。他放軟了聲音:“這件事也不能怪書雁。畢竟是碧萱失貞在前,要讓書雁這麼快想個法子出來,也是為難她了。”
“……老爺說得是,妾身心裏知道。”艾姨娘回過神,恨不得把酈國譽撕成碎片。好在她心機深,還能控製住自己,隻是臉色黯然,泫然欲泣。
酈國譽看見她這般樣子,心裏也不好受。他搖頭道:“女兒還可以再生,綠雲,你也不要太著急了。”
艾姨娘一口氣堵在胸膛裏,上不來也下不去。他竟說得出這樣的話來!她氣惱至極,哀哀哭泣:“老爺,您有兩個女兒,妾身卻隻有一個!”
酈國譽被她一頂,臉也沉了下來。他轉過身,冷冷道:“這件事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壽春縣主還在郊外,你去替碧萱準備準備,讓她好好出嫁了吧。”說罷,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艾姨娘的身子沿著牆壁滑落,最終趴在地上,痛哭出聲。
第二天清早,酈書雁早早起來,讓春柔去請酈綽來。過了一盞茶功夫,春柔自己回來,說道:“大少爺說偶染風寒,不便來夜雪春雲了。小姐倘若有事,寫張條子遞給他就是。”
“風寒?”酈書雁蹙眉。她又不是不了解酈綽的性子,他要是想來這夜雪春雲,什麼樣的風寒能攔得住他,“他這是不願意來,算了。你替我挑一件禮物,拿去送酈碧萱。”
春柔驚道:“奴婢挑?”
酈書雁把調羹放在蓴菜羹裏,凝眉道:“我可不想給酈碧萱找什麼賀她新婚的禮物。你去挑吧。”
紫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春柔姐不擅長這個,小姐,奴婢去挑吧。”
“也好。”酈書雁笑道。
紫藤忍著笑意,往庫房那邊去了。春柔微不可見地猶豫一下,道:“小姐,奴婢有句話要勸您,也不知該說不該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是不是?”酈書雁含笑道,“可是,春柔,在我與人為善的時候,誰給我留了一線?”
春柔想想,點頭道:“是奴婢想得淺了。”
“不是你想得淺了,是你沒有真真正正地知道,這後院裏的危險之處。”酈書雁拿起調羹,在湯水裏輕輕攪了攪,“這也是好事。”
春柔也不點頭,也不搖頭。紫藤須臾回來,手上拿著一尊白玉送子觀音,捧到酈書雁麵前:“小姐,您看,這個怎麼樣?”
這觀音質料上乘,雕工精細,在前世,是徐繹之捧去向禮部官員行賄的。酈書雁意味深長道:“很好,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