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盧攸叉開雙腿,坐在一把交椅上,問道:“堂下何人?”
哪怕他自稱皇帝,也改不了一副地方官的口吻。酈書雁皺眉,用心分析著現在的局勢。
——豆盧攸知道內幕的可能,不算太大。上皇問罪的時候,在場的人,除了上皇、太後和她,就隻有安德貴、趙瑾,還有幾個無足輕重的宮女。
豆盧徽雲和豆盧攸在那件事之後,也不會有什麼交流的機會。
酈書雁冷靜下來,抬起頭,直視著豆盧攸,似笑非笑。
“你!是你!”豆盧攸跳了起來,表情像是大喜,也像是大驚,“你是慕容清那小子的……”
酈書雁笑笑,沒有回答。
豆盧攸的第一反應是慕容清,而不是她本身,隻怕他並不知道她做了什麼。
豆盧攸臉上肌肉抖動,開始來來回回地在內室裏轉著圈子,最終停在了她麵前。
他陰森森地笑了:“酈家丫頭,你怎麼會到這來?”
酈書雁想好了應對的法子,笑道:“我恨慕容清恨得要命,當然要躲起來。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豆盧世叔。”
“你為什麼恨他?”豆盧攸大聲問道。
“因為……”酈書雁表情一僵,勉力維持著端莊的神態,“他有了新歡,就要殺我!”
豆盧攸雙眼一亮,卻並未全信。
他還記得,慕容清對酈書雁表現出的那種迷戀。過了不到一年,他的感情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快?
他懷疑的當口,酈書雁已經編好了一個故事。
她眼眸微暗,恨聲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的背叛。知道他另有新歡之後,我就想派人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誰才是真真正正的世子妃。我隻不過是灌了她一碗絕子湯而已,可是……”她幽幽地歎息一聲。
“可是怎樣?”豆盧攸追問道。
“沒想到,慕容清居然對我用毒,還要派死士殺我。”酈書雁咬牙,“我中了他的毒,現在隻有半年可活,迫不得已,來到這裏躲避追殺。豆盧世叔,我若是死了,還請你幫我報仇!”
說著說著,酈書雁也覺得有些可笑了——真沒想到,她身上的毒還有這樣的用處。
她說得字字悲切,如同啼血,加上臉色雪白,還隱隱發青,說話時中氣明顯不足,豆盧攸也就信了。
他陰惻惻地笑道:“唉,賢侄女,世叔實在是幫不得你這個忙啊。”
“為什麼?”酈書雁問。
“你好好活著,來日自己報自己的仇,豈不是更好?”豆盧攸哈哈一笑,“至於你身上的毒,卻不是什麼大事。”
酈書雁故意長歎:“我若是能報仇,早就報了。世叔,眼下我是真的沒了活路……”她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眼眶一紅,“我的命都快沒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說話間,她人中的位置猛地一熱。酈書雁抹了一把,心裏一沉。
又是血。這些天風餐露宿的日子,該不會讓她的身體又惡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