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慕容清皺眉。
他總覺得獨孤信話裏有話。
“你要是真的想退親,我也……”獨孤信定定地看著他,“會幫你達成心願的。”
慕容清問道:“舅舅說的是哪裏話?”
“不必多問。”獨孤信歎了口氣,“你隻要說究竟是想,還是不想。”
“我不想。”慕容清啼笑皆非,斬釘截鐵地說。
獨孤信“嗯”了一聲,沒有再問。
轉到一座被火燒塌的建築裏,慕容清道:“想來這就是豆盧攸說的‘紫宸殿’了。”
獨孤信不由嗤道:“難怪別人都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豆盧攸還沒打到長安,就先想著營造宮室,可笑。”
慕容清歎道:“是麼……”他眼光掃到不遠處的兩具屍骸,心下納罕,“你看那裏,是不是豆盧攸?”
“看服色,倒是挺像。”獨孤信走到屍首旁邊,翻了翻他的遺物。
那兩具屍首抱在一起,燒得焦黑,分都分不開。獨孤信無奈,隻好脫下手套,叫來旁邊的小兵:“你來。用的力氣大點,把他們分開。”
小兵用了吃奶的力氣,汗如雨下,也沒把兩具屍首分開。
慕容清想了想:“人死之後,過上幾個時辰,屍體確實會僵硬得動不了。小舅舅,再叫個人來吧。”
“也隻好如此。”
獨孤信無奈,又叫了兩個兵士。
三個人各自用盡了全力,才把兩個屍首分開。原來是一個男子,一個女子合抱在一起。
一個兵士新入行伍,不懂規矩,不由嘖嘖稱奇:“想不到叛黨裏,也有這樣至死不渝的人物。”
慕容清瞥了他一眼,他自知失言,閉上了嘴。
獨孤信又戴上一副嶄新的手套,翻了翻那具屍首,淡淡道:“他可不是什麼至死不渝的人物。哼,你看他們的姿勢。”
隻見那男子的手指深深陷入女子腰身,扣出了十條深深的印記。除此之外,女屍衣衫淩亂,明顯是掙脫過的。
“他不想讓她走……”慕容清低聲道。
“是啊。這就是豆盧攸了。傷痕對得上。”獨孤信道,“他死在這裏,我也就放心了。另一具屍體無關緊要,犯不著多查。”
慕容清點了點頭:“是啊。”
“哼,機關算盡,到頭來還是丟了一條命。”獨孤信冷笑一聲,摘下手套,往屍首上一扔,揚長而去。
首惡已誅,慕容清也就沒有了繼續待在這裏的理由。
獨孤信額外分了兵力保護他。直到長安,這一路上也沒出什麼事。
回到長安城的日子,正是臘月二十。慕容清在長安城外的山上勒馬,說道:“在這裏停下。”
“是!”燕三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是回頭,對眾人喝道,“在這停下!”
慕容清掀起車簾,進了馬車車廂。
酈書雁正在睡著,雙頰如雪,腮凝新荔。慕容清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漢靈帝的心情。
——那種擔憂趙飛燕隨時會飛走的心情。
現在的酈書雁,看上去就像要飛走一般。
樹上傳來鳥的啼鳴,慕容清一凜,想起了趙飛燕的結局,覺得大不吉利。他推了推酈書雁,柔聲說道:“書雁,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