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六茹氏本來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見酈書雁有意轉開了話題,她暗含感激地看了酈書雁一眼,展開手裏的紙條,朗聲道:“以梅花為題作五絕,限韻十四寒。”
梅花是個常見的題材。寫好梅花詩不容易,寫出梅花詩卻容易得很。
別院的丫鬟們一一奉上筆墨,酈敬容轉瞬便寫好了一首。她麵上含著得宜的微笑,站了起來,雙手將手上的紙簽往王貴嬪的方向一遞。
“臣女鬥膽,請娘娘賞臉,品評拙作。”
眾人手中的筆墨均都停了下來,或訝異、或不屑地看著酈敬容。要不是王貴嬪還在上頭,她們早就嘩然了。
在這裏,有不少人存了討好王貴嬪的心思。可是,隻有酈敬容付諸行動了。
不僅如此,她的吃相還那麼難看,簡直讓人鄙夷。
酈敬容沐浴在諸人複雜的眼光裏,微笑卻始終平和。
酈書雁凝視著她的側臉,眉梢輕輕一揚。
——她倒是沉得住氣。
王貴嬪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笑道:“不錯,你有孝心。”她掃了身邊的女官一眼,“去,拿來。”
孝心?酈書雁眨了眨眼。
王貴嬪這樣的人,斷然不會胡亂用詞。她會說酈敬容是孝心,隻有一層意思。
她們兩個之間,確實要存在一層親戚關係了。這也就是說,皇後很有可能會讓王貴嬪收酈敬容為義女。
女官下來,收走了酈敬容手上的紙箋。酈敬容粉臉微紅,忸怩道:“隨手塗鴉之作,娘娘切莫見笑。”
“這怎麼能算隨手亂塗呢?”王貴嬪一見酈敬容那首詩,擊節讚歎道,“清新雋永得很啊!照我看,這首詩比起先前名噪一時的那首也不差了。珠兒,那首詩是怎麼寫的來著?”
“是。”珠兒微微躬身,口齒清晰地把那首詩背了出來,“春望逍遙出畫堂,間梅遮柳不勝芳。可知劉阮逢人處,回首東風一斷腸。”
王貴嬪道:“是了,正是這首。”她刻意看著酈書雁,挖苦道,“這詩輕薄浪蕩,可知作詩的一定是個無行女子。也不如何高明麼。”
除了東府的三姐妹之外,在座諸人都多多少少知道,這首詩是酈書雁寫的。她們默契地閉上了嘴,連筆也擱下了。
酈敬容本以為,酈書雁要奮起反抗了。可酈書雁隻是好脾氣地笑了笑,一句話也沒說。
酈書雁不反抗,王貴嬪嘲諷她的興趣就更濃了。她回憶一下,冷哼一聲:“要是我王家女兒寫出了這首詩,隻怕是要被打斷腿、逐出府去的。——珠兒,這寫詩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珠兒有心和她一唱一和,覷著酈書雁道:“娘娘,您不知道嗎?這寫詩的人啊,就在這裏呢。”
“哦?那是……該死的奴婢,你做什麼!”
王貴嬪的話說到一半,變成了尖叫和怒斥。她不顧儀態,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憤怒地望著倪媽媽。
倪媽媽被她看得滿臉的不知所措,隻好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