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皇後的話是大大出格的,一點也沒有一國之母應有的氣度。
太後卻隻是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這聲歎息裏含著什麼沉重的東西,讓皇後的心往下沉沉地墜去。她看著太後緩緩開口:“秋娘,我有時候真恨你。你已經是一國的皇後了,還求什麼呢?”
“阿母,你也知道的。”
聽到這裏,皇後情不自禁地落下了淚,“我和陛下胼手砥足,一路打拚過來的。可陛下心裏,卻隻有那個長孫綏!”
聽見這個名字,太後一顫,密密塗黑的發髻略略鬆散,露出了一縷雪白。
“綏娘……”她歎道,“這個名字,很久不曾聽過了。綏娘已經死了,就讓這件事煙消雲散吧。”
皇後的眼淚流得卻更多了。
從她嫁進慕容家開始,慕容思平心裏就隻有長孫綏——那個頂著長安第一美人之稱,卻沒有一副名副其實皮囊的長孫綏。
一轉眼,時光已經推到了慕容思平即位之後的第一個新年。二十幾年忽忽而過,可慕容思平的心裏,始終隻有長孫綏一個。
“死了一個長孫綏,又來了一個長孫蓮華色。”皇後自嘲地一笑,“興許我前世欠了他們家的,今生才要給她們當牛做馬。”
太後也經曆過類似的事,周貴妃對她的影響,還曆曆在目。她也不忍心再多斥責皇後,歎道:“你已經是一國之母,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閑事看淡些吧,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樣爭風吃醋了。”
“不。”皇後難得地直接拒絕了太後,“娘娘,我忍不了長孫綏。”
太後嘿然道:“雁丫頭是無辜的。她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愛恨糾葛,你把她卷進來,未免有點過了吧。”
“要是長孫綏死了,我也不是不能忍耐。”皇後泣不成聲,“可是,這又來了個長孫蓮華色!陛下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怎麼忍長孫綏的女兒?”
太後默然無語。
皇後一味哭著,淚水落在麵前的地毯上,片刻就洇開了一片。
良久,太後發出一聲歎息。
“別哭了。”她沉聲道,“你們的事,老婆子再也不管就是了。”
皇後又驚又喜,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著太後:“您……”
“清兒喜歡她。”太後轉過身,往外殿的方向走,“皇後,你不止是綏娘的敵人,還是清兒的母親。不論什麼時候,你總要記得,清兒是你的孩子。”
皇後悄立良久,才慢慢停下了哭泣。
太後走到殿外,看見孟女官已經站在了那裏,不知等了多久。主位邊上,皇帝正悄聲安慰著長孫貴妃,不知在說些什麼。
——冤孽,都是冤孽。
太後悄然歎息一聲,手上的念珠往桌上一拍。
堂中眾人嚇了一跳,齊齊噤聲。
太後道:“皇後已經向我說明了這件事的原委。照我看,還是就此罷手,不要再查下去了。”
她的看法怎麼變得這麼快?
酈書雁低下了目光,皺眉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