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國譽是一甲榜眼出身,自幼生活優渥,鮮少和人爭執什麼。這時,他在料峭的春風裏,站在另一個酈府的正門之前,漲紅了臉,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從頸、背到足尖,酈國譽全身都繃得緊緊的。

他在醞釀,醞釀著向東府的人爆發的時機。

在紫藤眼裏,酈國譽卻隻是半天沒動罷了。她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腳尖,低聲叫了一聲:“老爺。”

“幹什麼?!”

這小小的一聲,聽在酈國譽耳中,卻不啻是一聲驚雷。他幾乎驚跳起來,向紫藤高聲問道。

紫藤被酈國譽嚇得一哆嗦。她委屈地縮了縮,聲音更低了:“小姐……小姐說,她想讓您去正門,和東府的人發脾氣。”

“我知道!”

酈國譽不滿地瞪著紫藤,在心中咒罵了幾句。酈書雁房裏的人都和她有同一個毛病,高視闊步,自以為是。這個地位低微的婢女,現在竟然敢告訴他,他應該怎麼做?

“你用不著告訴我!”酈國譽怒道,“你家小姐就是這樣教你的?我既是你的長者,地位又比你為尊,你憑什麼在我麵前胡言亂語!”

“奴婢……”紫藤又退後了幾步,委屈地紅了眼圈。

酈國譽罵完,感覺神清氣爽了不少。他抓緊時間,深深呼吸了幾下,大步走進了酈府的正門。

……

東府,東廂房。

韓氏麵無表情地坐在床上。酈敬容正站在她旁邊,麵上有淡淡的愧疚。

“娘……”

沉默許久,酈敬容試著開口說了一句。

“別叫我娘,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韓氏立刻把頭轉了過去,滿麵怒容地說道。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在府外也安排了人手,要讓酈潤卿出府。她沒想到的是,酈敬容竟然也在府外安排了阻截酈潤卿的人,而且比她還要早!

酈敬容沒想到她會如此不識相,眼裏也升起點點怒焰,但隨即被她自己撲滅了。

“娘,您的女兒不止有潤卿一個。我和小鸞,也是您的女兒。”酈敬容用眼神讓侍女搬了一個錦墩過來,她坐在錦墩上,苦苦勸道,“您就算不為爹爹想,也該為小鸞、為哥哥們想想……”

韓氏被她惺惺作態的話語惡心得一陣反胃。等她從反胃中清醒過來,竟然發現酈敬容已經坐到了自己身邊。

“滾!”

韓氏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把酈敬容推到了地上。她瞪著瘮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這種畜生不如的東西,根本不配叫我娘!滾出去!”

酈敬容跌得七扭八歪,被侍女扶著,才勉強站起來。

她含怒了韓氏一眼,想到酈潤卿被封到棺材裏時的眼神,才耐著性子勸道:“娘,您別讓我們為難……”

“給我滾!”

韓氏聲嘶力竭地叫道。她叫的時候,用了極大的力氣,就連脖頸都紅了一片。

酈敬容往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索性也撕下了那層母女和樂的臉皮,直接破罐子破摔地說道:“娘,我不妨老實告訴您一句話。”她沉住了氣,看向韓氏,“潤卿她……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