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媽媽精神一震,回頭行禮,道:“奴婢在說,怎麼就讓這種輕浮的貨色進了咱們夜雪春雲?”她有些感慨地搖頭,“真是老了,眼光不頂用了。”
酈書雁微帶思索地搖頭,沒有直接搭理倪媽媽的話茬,而是說道:“媽媽,把荷包給我吧。”
“哎?”倪媽媽沒反應過來,“這東西齷齪得很,豈不是髒了小姐的眼——”
“拿來就是了。”
酈書雁微微一笑,簡潔地回答。
她本就不是那麼拘束的人。就算和慕容清發生了最親密的關係之後,她也從未把自己看作他的從屬。區區一幅春宮,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是。”
見她堅決,倪媽媽隻好苦著臉,從袖子裏摸出了那個荷包。
酈書雁的手指拂過荷包,動作輕柔。她來來回回地摸了幾遍,道:“媽媽,這荷包的料子是真不錯。”
倪媽媽頓時想起了荷包的觸感。她不好意思道:“這倒是老奴的疏失了。老奴一見這齷齪的東西,就方寸大亂,根本沒往這上頭想。”
“這也怪不得你。”酈書雁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府裏先前也出過這種事。先前抄檢郭姨娘院子的時候……”她想到當日的混亂,意味深長地笑笑。
紫藤立在她身後,聽她一說,頓時想起了當日的場景。她低呼一聲:“小姐,太羞人了!”
倪媽媽當時還沒到酈府。不過,看酈書雁的表情,她就知道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她咳嗽了一聲,一筆帶過了這個問題:“小姐,這荷包究竟是什麼做的?”
酈書雁纖細素白的手指勾起了荷包上的帶子,唇邊揚起笑容。
“其實,這不過是最普通的潞綢而已。”她緩緩道,“潞綢這東西,在府裏本不少見。過年的時候,每個下人都會扯上幾尺,做一身衣服。”
“啊?”紫藤有些失望。
酈書雁揚眉,看向紫藤。
紫藤驚覺自己無意間流露了真實的想法,不好意思道:“奴婢想著,這批丫鬟進府的時間就是過年之前。過年的時候,她們剛好就待在府裏。這麼看來……這東西說是她們的,也說得過去。”
酈書雁讚許地頷首,道:“觀察得不錯。——不過,你看見沒有?”她將絲帶繞在手指上轉了轉,“那兩個丫鬟的裏衣,就是潞綢的。”
紫藤張大了眼睛:“啊?”
倪媽媽回憶了一會,點了點頭,滿麵欽佩,由衷地讚道:“小姐觀察得真是細致。”
細致嗎?她有這份心思,還不都是被這吃人的後院逼出來的?
酈書雁淡淡一笑:“這麼一個荷包,內外起碼要費三層布料。按府上發布的數目,若是做了裏衣,就斷沒有多餘的料子做什麼荷包。”她指了指荷包上的刺繡,“何況,這針腳如此細密……我記得,秋琴進府之前,隻是個窮人家的女兒罷了?”
倪媽媽點頭道:“正是。小姐記得絲毫不錯,那個秋琴隻是個小小的村女。至於秋寧,家世也並不好。”
“在粗布上刺繡,和在綢緞上刺繡,手法是截然不同的。”酈書雁三言兩語就道破了荷包的秘密,“一個家世不好的貧女,怎麼會有餘錢買這種布料?——倪媽媽,拿剪子來。”
倪媽媽疑惑道:“小姐?”
“這荷包的夾層,實在不算少。”酈書雁柔聲道,“普普通通的荷包,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夾層?實在是太可疑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