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爺爺這裏怎麼這麼——”張涵嘀咕了一聲,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詞來說:“怎麼住在這麼破的地方,看上去滲人吧唧的。”
回頭看了張涵一眼,嘿了一聲,歪頭朝爺爺的門口望去:“這還叫滲人,那你進我爺爺家的時候可要做好了心理準備,那才叫一個嚇人呢——”
身後陳豔張涵聽見我的話,都不由得臉色微變,登時緊張起來,對望一眼又有些迷惑,隻是已經到了大門口,張涵也不好再多問什麼。
我也不敲門,伸手推開大門,爺爺家從來不上鎖,因為爺爺家不怕偷,打死小偷都不會來爺爺家偷東西,那是因為——
“啊——”才一開門,就聽見身後張涵一聲尖叫,把我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回頭,就看見張涵和陳豔抱在一起,一個勁的朝後退,煞白的小臉,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著門裏麵:‘那——鬼——’
鬼?猛地扭頭望向爺爺的門裏頭,即便是大白天裏麵還是幾乎黑的不見五指,大門口透進去微微的光亮,依稀看見從門口進去,兩側站滿了‘人’,這些人喘著花花綠綠的鮮亮的衣服,一個個帶著瓜皮小帽,紮著小辮,還抹著紅嘴唇,讓人看見心裏直哆嗦,大白天的都嗖嗖的直冒涼氣。
“你們說的是這個呀——”弄清楚張涵陳豔所說的鬼,我忽然哈哈的笑了起來:‘沒事,這可不是什麼鬼,這都是紙人,我爺爺是紮紙活的。’
紮紙活說的是農村喪葬時候,一般在死了人的第二天晚上燒亡香,那些紙人紙馬紙牛,什麼金山銀山搖錢樹,特別是童男童女,這些東西使用竹條紮成型,然後裱上各色的紙,手藝好的,紮出來就頗為逼真,而我爺爺則是十裏八鄉的手藝最好的,附近誰家有白事都回來爺爺家,很多人還請爺爺主持喪事。
“紙人?”張涵和陳豔一呆,對望一眼,心裏雖然鬆了口氣,不過看過去,還是覺得心裏發毛,要是有的選擇,根本不願意進這院子,實在是滲人的厲害:“怎麼大白天的院子裏這麼黑?”
“我不都說爺爺是紮紙活的,這些東西怕淋,所以爺爺就把院子給罩了起來,所以呀,看上去就黑乎乎的,要是有人進去就會打開燈,習慣了就沒事了。”聳了聳肩,我也就是來習慣了,爺爺家可是長年累月的不會有人來串門,擱誰也覺得瘮的慌。
張涵撇了撇嘴,臉色還有些不好看,見我走進去,腳步還有些遲疑,不由得嘀咕了一聲:“難怪這胡同裏都沒人住了,換我也早搬出去了。”
其實張涵還真說對了,這條胡同知道所以這麼破敗,很大原因也是因為爺爺幹的這行當,靠著爺爺住著,實在是瘮人,陸陸續續的那幾家都去村子別處見了新房,這邊自然也就荒廢了。
挑了挑眼眉,心中歎了口氣,大步朝裏麵走去,隨手拉開了門口的燈繩,院子便有了光亮,不過那兩盞燈瓦數太小,慘白色的節能燈,即便是有了光亮,院子裏也還是陰森鬼氣的——
院子裏隻有一條容兩個人並排而走的磚路,兩邊都堆放著早已經紮製好的紙人紙馬,還有轎子搖錢樹什麼的,有的堆在高處,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來,不是能看見紙人從角落裏探出頭來,仿佛在陰森森的盯著我們,別說是張涵陳豔她們倆第一次來,就是我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住,乍進來也是心裏毛毛的。
“爺爺,我來了——”嚎了一嗓子,也不願意去看兩側的那些瘮人吧唧的東西。
穿過院子能看到黑洞洞的屋門口,裏麵根本看不見東西,既然沒有亮燈,顯然爺爺不在屋裏頭,我喊得這麼大聲,爺爺沒有回應,難道爺爺不在家?
正胡思亂想著,眼見就要走到屋門口了,哪知道就在此時,原本就昏暗的兩盞小燈,卻忽然猛地熄滅了,登時間我們三人就陷入了黑暗,乍入黑暗眼睛一時適應不過來,啥都看不見,黑乎乎的好像一下子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啊——”陳豔驚叫了一聲,驟然眼前黑了下來,讓本來就神經兮兮的陳豔第一個受不了了,尖叫著直接從後麵撲上來抱住了我,隻有靠近我或許才覺得安全,可惜我沒防備,這一撲差點把我撲個大跟頭,一下子趴在身邊的紙人上,登時將那紙人壓癟了。
我倒是沒怎麼害怕,不過這紙人被壓癟,也就牽連了其他的紙人紙馬相互碰撞,雖然不會壞,但是卻開始沙沙作響,還發出吱嘎的聲音,黑暗中顯得無比的詭異,再加上眼睛略略適應了黑暗,隱約周圍全都是鬼影憧憧的,紙人紙馬變得詭異起來,特別是紙人那張瘮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