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群峰霽雪圖”並兩幅字,顯得淡泊寧遠。那兩幅字鈐的印都是“南山”,東方淩不知道是誰,但觀其字,灑逸不失雄渾,妍麗而無俗媚,極百家之長,實在不俗。
考教過幾個兒子,榮三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和顏悅色地對劉寶道:“最近習字如何?”
劉寶看了一眼東方淩,答道:“孩兒這幾日隨著淩姐姐習字,隻是淩姐姐說習字要采眾家之長,孩兒見淩姐姐臨摹了好些大家的書法帖子,孩兒不解,習字難道不是專一為上嗎?”
“哦?”劉誌成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女子為人隱隱有男子的豪爽,習字竟也有這番不同得見解。劉誌成當即看向東方淩:“那不如請夫人賜教。”
東方淩也不客氣,劉誌成考校的時候,她何嚐不想試試他的水深。蘸墨提筆,寫的是“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這一句,僅僅幾個字就讓劉誌成睜大了眼睛,倒不是說東方淩的字寫得有多好,隻是隱隱可見有幾個大家的影子,又著實有些不同。
劉誌成點點頭:“隻是運筆力道不夠,收筆處虛浮無力,轉折處筆不由心,夫人多加練習,日後必有所成。”這幾點,可是說到點子上了,東方淩如今對力道的掌握還不夠,下筆每每有力不從心之感,她見劉誌成憑幾個字就看出她的缺點,從心底生出一絲佩服來。
“實不相瞞,我也為這個發愁,不知先生可否指點一二?”東方淩這是拜師了。劉誌成也不藏私,“當年我練字時,老師曾教過我吐納之法,你要是掌握了這方法,不僅練了字,連身子也練了。”劉誌成越是這樣說,東方淩越是敢興趣,一切對身子好的法子,她都感興趣,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身體病弱,現在有點兒矯枉過正了。
劉誌成所教之法,乃是同人平時呼吸相反,吸氣時緩緩鼓腹,呼氣時用力收腹,一筆一捺配合呼吸,最是養身,也能運力。這呼吸法東方淩卻不陌生。當初她病弱時,司徒雪連天竺來的高僧跟前都求到了,那高僧應邀曾教過阿霧一套功法,著重於身體的拉伸同冥想,強身健體,卻又不失女兒家的閨範。那功法裏便有這樣一套呼吸法,沒想到劉誌成的老師居然將其用到了書法裏。
因為東方淩到現在也習慣每日起床時練武,所以這呼吸法式她信手拈來,很快就同練字的節奏調和好了,讓劉誌成連連讚她有悟性、進步神速。
講書法講到現在,劉誌成一時手癢,也寫了一幅字,卻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通常人的心裏是不會有這兩句話的,隻有那力爭上遊,想為黎民蒼生謀福利的人才會記著這兩句話,而顯然劉誌成的政治理想十分高尚,隻是一直沒有發揮的地方。
這幅字同榮三爺身後牆上掛的那兩幅字筆跡一般,東方淩才知道原來劉誌成自號“南山”,大約是取自“悠然見南山”之句,卻不知他這號是別人送的,還是自己擬的,想來定是不如意時用來勉勵自己的,功名不就,還有南山可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