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倩茹來說,與東方淩日日形影相隨,更少了枯燥乏味的宮廷禮儀教習,是沒有爭鬥的平和日子了。
而東方淩的心中卻是不安。這不安不是因為失寵幽閉的緣故,而是深深的擔憂和關切。東方淩總覺得楚呈有些不大正常,現下,東方淩疑心是楚呈被人下藥控製了。隻是,她一臂之力,終究是太難。不知楚呈他可好?
日子忽忽過去了十餘日,天漸漸暖和起來了。東方淩每天總是隔香殿最高的塔上,獨坐上一兩個時辰,遠遠眺望禦書房裏的楚呈,他可還順心麼?東方淩偶爾思緒會有一分旁逸,想起和楚呈歡鬧的時光。
李倩茹每見我怔怔望著遠處出神,總是略帶了憂愁道:“姐姐是在想皇上嗎?”東方淩清冷轉首:“無人可想,隻能想一想自身。”李倩茹拂起裙角,在我身邊坐下,風涼,吹皺了她單薄而清秀的容顏。李倩茹淡淡道:“皇上怕是已經忘了我們吧?”
又過些時日,李德勝親自來了一趟,送來的初春的衣料和一些瑣碎的東西,東方淩便吩咐了人下去收好。李德勝見我略清瘦了些許,道:“娘娘還好麼?皇上很是記掛呢。”
東方淩點頭:“我好,請公公轉告皇上放心。皇上好麼?”李德勝帶了笑道:“皇上好。”東方淩還是不放心,又追問一句:“一切都好嗎?”李德勝低頭垂目,道:“皇上那裏一切順遂,娘娘請放心。”
東方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輕拂衣上塵灰,神態也輕鬆了許多。仰首望天,蒼穹無際。
李德勝走後,隔香殿重又沉寂了下來。東方淩從未在這樣的季節靜心觀賞華美的皇家園林。原來一度喧囂過後,它也是寂寞的。
漸漸風也變得和煦,一日夜深,東方淩和李倩茹同在窗下,李倩茹低著頭在縫一件春天要穿的褙子,東方淩則對著燭火翻看史書。薄夕倦極了,在一旁打著盹兒,呼吸略有些沉重,惟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沙沙沙沙。
書籍發黃的紙頁間有墨跡的清香,一字一句皆是前人的事,借隱沒在此間了。史書大多是男人的曆史,且不說春秋戰國南北對峙的亂世時兄弟睨牆、父子成仇,單在治世,就有漢景帝的“七國之亂”,唐太宗的“玄武門之變”、諸子奪位、宋太宗的“斧聲燭影”。一部史書,皆是刀光劍影、血淚寫成。兄弟之爭!兄弟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生死皆是一瞬間。東方淩的心顫顫地害怕,手一軟,書便跌在了地上。
李倩茹抬起頭,麵帶驚異地詢問:“姐姐怎麼了?”
東方淩忙掩飾著笑道:“沒什麼,入了迷。”李倩茹“撲哧”一笑,“我總是想不明白,姐姐怎麼那麼愛看書呢,我見了那一個個螞蟻似的字就頭疼。”東方淩俯身拾起書,笑笑道:“不過是解悶兒罷了。”李倩茹推一推東方淩,關切道:“姐姐近日老是心神不定,可是有心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