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後山,絕頂。
荒塚依然,隻是此刻卻竟然不顯得冷清孤寂。墳前荒草,已被人精心的除卻,種上了潔白清純的白花。花瓣白皙,隱有露珠點綴其上,晶瑩欲滴,如同墓中人生前氣質,高貴而脫俗。
黃土之上,亦長出了生機無限的青草,村托著竹林的綠,極富春意。
窈窕仟瘦的人影,矗立在墳前,點燃了香燭,輕輕的、細膩的,插在了墓前,語聲輕柔,仿佛吹拂在竹林間的微風:“姐姐,我雖然沒有見過你,卻感覺得到,你是與我同在的……因為,我和你……都是一般的心思,都希望他活得快活……”
“你若是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他,活得開心、安穩,遠離孤苦和不幸……他,活得真的很苦,並非像外表一般的陽光和堅強……”
一聲幽幽的歎息,仿佛融進了風吹竹葉聲中:“你若還在世,我們,可能會是朋友、知己,而他,亦不會感覺悲傷的吧……”
風兒帶走了歎息,荒塚無語。死去的人,仿佛是一麵鏡子,警示著活著的人,珍惜擁有的一切,無使失去、無使別離!
她緩緩站起,眼中,有堅定的光。
何必要想念傷懷?何必要苦苦癡顛?自己並沒有死,為何要在此守候苦等?為何不能去找他?即使千山萬水,縱使刀山火海,隻要心中還有希望,就一定會再見!
一隻手,輕柔的搭在了她的肩上,一把慈祥柔和的語聲,驚醒了她翻湧的思緒:“水兒,你又在此感傷了麼?”
她,自然便是秦若水,釋然的一笑,嫣然回頭,微笑道:“娘……你怎麼也來了?”
其身後的,正是峨嵋絕音。年華,似並未在她臉上,刻下痕跡。有些高傲冷峻卻絕麗出眾的臉上,反而更多了一分祥和坦然的高貴氣度,讓人不會再去思索她的年紀。
“峨嵋不比道家,手筆喧揚大氣,來去也就那幾間能稍經風雨的屋舍罷了。”絕音手中浮塵一甩,搭在了左手上,繼續道:“我找遍了峨嵋都尋你不到,自然能猜到你來了此地。”她的心境,此刻本是極其平靜無波的,卻突然間,湧起一絲陰霾。想當初,碧晴最喜愛獨處的地方,不也正是這後山絕頂麼?
側轉身體,眼光在這絕頂之上一掃而過,仿佛那無邊的綠意,都化為了一道身形。窈窕如夢的綠色身影。
是若水的話語,打斷了她的思緒:“娘,您找我,有事麼?”
“傻丫頭。”絕音麵色一緩,道:“你以為為娘的看不出你的心事麼?你是喜歡上了那叫易雲的小子了吧?”
若水麵上一紅,感覺有些發燙,羞澀不依道:“娘怎麼取笑於我?”
絕音歎了口氣,緩緩道:“那孩子,的確也不容易呀,當初我那般對他,令他家破人亡,他卻並未因此墜入了魔道,反而在堂庭山上出手援助、力挽狂瀾。更難得的是,他能駕馭四象靈物之一的‘風象’神器,對你,有莫大助力啊!”
若水聽得不著頭腦,問道:“娘這話,是何含義?”
絕音促狹的一笑,道:“你想見他,這次可來了機會了!”她看了一眼羞澀而莫名的若水,解釋道:“道教七派,出現了千年來最大的危機,這危機來源於內部的分裂不和,七派勢力一分為二。一部分支持上清宮的吳婉擔任掌教職務,另一部分則支持神宵派的太虛。所幸有太一真人從中斡旋,才不至於幹戈大動。卻也因此雙方定下協議,以二人為首,組成除魔隊,誰能誅滅了魔道首領幽劫,便由誰來主持道教大局。”
若水不解道:“他們要打,關我峨嵋什麼事?娘不是一向獨來獨往、自由應對魔教的麼,莫非也要插手他們的內部爭鬥?”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絕音舉步前行,若水隨後跟上,卻聽她繼續娓娓而言道:“天下道流,皆以七派為尊馬首是瞻,峨嵋一派,溯其淵源,也本是屬於道家一係,隻是多年前便另開門戶,自成一格。道教有難,我們卻還是要幫的。”她忽然止步,眼中有難解的神色閃現,接著道:“何況你父親飛升之前,本是授命於其弟子吳婉。這太虛真人,素來生有野心,行事隱忍詭秘、頗有城府,屬奸詐之輩,天下道流若落入其掌握之中,決不能將道家仁義發揚光大,蒼生必將受苦,這,絕不是你父身在天外,想看到的結局……”
“娘的意思,是要我們以峨嵋的名義,直接支持吳婉師姐,擺明立場?”若水思索著問道。
絕音又舉步前行,緩緩道:“正是,如今太清一係,僅有靈寶、淨明兩派支持,顯得有些勢單力孤,般若高僧,無爭鬥之心,則不便表明立場,持中立態度。隻望我峨嵋一派的加入,能讓太清一係,與神宵保持平衡,製衡太虛的囂張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