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依舊,“雲竹居”依然。易雲抬起手來,卻不敢去輕扣門扉。
這裏,有太多與絮茹的回憶,那些回憶深入了骨髓,融進了血液,每每思及,總會感覺心如針紮。他的身子,就這樣僵直在門外,那能血染青城太虛殿的強大力量,竟無法去推開這沒上鎖的脆弱竹門。
縱使無敵天下,笑傲古今,卻不敵心中,一刻記憶、枕邊發絲一縷。
無敵如何?升仙又如何?
長生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份更加長久擺脫不了的枷鎖,永世放不下的噩夢!擺脫不了、揮之不去、如影隨形。縱然日換星移、海枯石爛,卻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此情可待,卻已是天人之遙……
濁氣頓生,易雲仰天長嘯,嘯聲淒厲如鬼夜嚎哭,多少心酸苦楚、無助喟歎,都在這淒厲一嘯之中,化作片片寸斷肝腸,飄散在風中。
豪光一閃,載著易雲呼嘯而上,衝天而起。他終是沒有勇氣,去叩開那本已塵封的門,或許是他根本無法讓自己,重臨過往。是不願,不想,還是根本就不能……
碧雲山,高與天齊。
煙霞嫋繞中,顯得仙氣冉冉,絕世獨立,易雲飛過幾座山脈,停留在碧雲山前的虛空中,遙遙注視著仙山,感慨非常。
下一刻,飛絮禦風,載著他飛速而去,穿透進那萬千被奇異野藤遮蓋住猶如蜂巢一般的洞穴之中去。
從洞穴穿出,橫橫在眼前的是那古闊幽深,巨大無邊的世界。曾幾何時,就在這裏,與佳人攜手,並肩馳騁。
終將這樣了麼?一切的一切,已成了定局?
隻是心中那飄然婉約而富有朝氣生機的綠影,而今又在何處?多年之前,那太空飛躍、千裏追逐的場景,又一次如波瀾潮水,淹沒而來,彌漫在久久不能平息的心頭。當時,她隻不過是想救護自己而已。
隻是一切悲劇的起始,亦是從那時開始,就已種下的因果。
易雲強自壓下波瀾起伏的思緒,向著空闊的地麵,降落下去。黝黑的山壁,數以千萬計每一塊石頭都有數千斤重而鑲接成的山壁,雖然在陽光五彩交輝的映照之下,還是顯得有些猙獰詭異。
人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是有一些莫名的恐懼!
徘徊在空蕩蕩別無一物的空間處,易雲再一次的,感覺到自己的渺小,簡直如螻蟻麵對蒼天、沙粒對應汪洋。這個世界,絕對不是人力可為,卻為何,空蕩蕩毫無一物?
思緒代替了感傷,易雲皺起了眉頭。
忽然,一陣靈識玄異的波動,心中仿佛捕捉到一點什麼東西。心動意動,手中手印一握,法訣自然施展。
“呼……”
純潔的白光飛射激蕩,劍氣千幻,泛起玄光無數,映照得地麵黝黑的石板,折射著柔和的光暈,五彩繽紛的陽光混合著仙靈劍散發的特有白光,在這一處空間,飛舞激蕩,充滿了無邊的殺意。
“鏘!”一聲龍吟脆響過處,一道青碧色光芒,切入了這繁雜的光彩之中,頓時水乳交融,仿佛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
兩道身影,夾雜在其中,依據著靈動婉約,似乎默契斐然的步伐,按照一種暗合的軌跡方式,遊移、飛躍,時而靈動跳脫,飛舞盤旋。
——峨嵋劍法!?
舞動的劍影中,仿佛有一股鍾天地靈秀,大氣磅礴而宛然俊秀的靈力,呼嘯著與這龐然巨闊空間中的某種力量,遙相呼應。
“鏘!”
再一次龍吟聲中,人影乍分,劍氣甫止,光影淡去。
卻多了一人,與易雲對立而視,竟是那易雲正在掛懷的——碧晴!
“你……還好麼?……”悠悠的語聲,淡淡而飄渺,如在天邊,似在咫尺,宛如夢中!
“這天,這地,竟是如此的窄小,不想我們在這裏,還能再見……”幽碧晴幽幽開口,仿佛有一絲無言的悸動。在這種境地,再次相遇,是偶然,還是必然?隻是千言萬語,卻隻有這一句:還好麼?
易雲握緊雙手,指節都有些發白,緊咬嘴唇,仿佛就要滴出鮮血,身子莫名的顫抖,是怎樣的一種激動顫然心緒,在心中回旋?
忽然,一種奇怪的想法升起在易雲心間,這種想法奇異而大膽,占據了他整個心靈,以至使得他指甲嵌入了皮膚,牙齒咬破了嘴唇,鮮血滴落。身體之內,血液一瞬間逆流,感覺冰寒刺骨。
那大膽的想法讓他戰栗,渾身都在顫抖,但是卻充滿著莫名的快意,就仿佛是甘甜鮮豔的鮮血,對黑暗中潛藏的惡魔那種奇異的引誘。
魔鬼的誘惑!
幽碧晴心驚,飄然而至。手撫其胸,顫然道:“雲兒……你沒事吧,你……怎麼了?”
雲兒?
好熟悉的稱謂,思緒飄然及遠,在那寒譚深處,玄冰水晶世界,麵對“天寶琉璃火”之時,她曾是這般,叫過自己的吧?
思緒潮湧,回憶如潮,湧上了心頭,但是為何天意,注定了這一切!血液瞬間滾熱,狂熱的從身體內迸發出強大的火焰,就連幽碧晴傳輸過來的魔氣,也絲毫抵抗不住。